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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的求仙之夢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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較之燕昭王、齊威王、秦始皇等古代帝王,漢武帝更熱衷於敬神、求仙,賴有《史記·封禪書》,我們對漢代的求仙活動有了充分的瞭解。

漢武帝的求仙之夢

戰國時代,已形成方士集團,但他們曾遭到秦始皇的打壓,元氣大傷。到漢武帝時,由於皇帝的篤信與倡導,求仙之風又興盛起來,規模、聲勢遠超過前代,方士勢力則復起,亦遠非秦代可比。

武帝雖然好儒,也受黃老思想薰陶。而黃老尚自然、清淨無爲的一面似乎對他毫無影響,他獨鍾情於黃老神奇的一面。他17歲登基,“尤敬鬼神之祀”。第一個對漢武帝產生影響的方士是李少君。武帝有一舊銅器,考問少君。少君回答:這是齊桓公時代的銅器。後來武帝經案驗,果桓公時代之遺物,於是他“以少君爲神,數百歲人也”。識認出一舊銅器的時代,這有一定的學識經驗即可辦到,由此推斷少君有相當學識,才符合邏輯,但武帝等人卻由此判斷少君是神仙,是活了“幾百年”的人,卻有點不可思議。初試小技得逞後,李少君誘使年輕的漢武帝海上求仙,於是漢武帝派遣方士入海求蓬萊安期生之屬,而從事於用“丹砂藥劑化爲黃金”。漢武帝此舉的後果是:“海上燕齊怪迂之方士多相效,更言神事矣”。李少君後來生病死了,武帝“以爲化去不死也”。

李少君死後兩年,武帝開始對方士少翁、欒大等着迷。少翁因造假被武帝所殺且不說。武帝見了欒大“大悅”,爲什麼呢?因爲他對殺少翁已經非常後悔,“恨其早死,惜其方不盡”。欒大相貌堂堂,又“敢爲大言”:

臣嘗往來海中,見安期、羨門之屬……臣之師曰:“黃金可成,而河決可塞,不死之藥可得,仙人可致也。”“臣恐效文成(少翁),則方士皆掩口,惡敢言方哉。”

爲了安撫欒大,武帝掩飾自己殺少翁的事實說:他是吃馬肝中毒死的。此刻的欒大,已經將武帝的心理與智力揣摩透了,於是欲擒故縱地對武帝說:

臣師非有求於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則貴其使者,今有親屬,以客禮待之,勿卑,使各佩其信印,乃可使通言於神人。神人尚肯耶否耶,致尊其使,然後可致也。

貴其使者,這個使者不可能是別人,只能是欒大本人,別人何由認識他的“老師”呢!武帝當即拜欒爲五利將軍,一月後,又讓欒大佩四顆金印:天士將軍、地士將軍、大通將軍、天道將軍。又封欒大爲侯,賜甲第,童僕千人,還有車馬帳幃器物等。武帝還將自己的一個女兒許配欒大,這個公主下嫁欒大,光黃金就帶去萬斤。武帝還親臨欒大府第,他派出慰問、送禮物的使者,絡繹不絕。

當時的欒大貴震天下,看得人人眼饞,惹得燕齊一帶的人,都說自己有禁方,能神仙了。那一年,漢武帝44歲,他一心期待着欒大給他招來神仙。然而欒大招不來神仙,在長安無法久居,就治裝東行,說是入海找其師傅去了。

欒大東去後不久,另一個方士公孫卿又出現在武帝宮裏。那一年汾陰掘出古鼎一隻,公孫卿講了一則黃帝成仙登天的故事:

黃帝採首山銅,鑄鼎於荊山下。鼎既成,有龍垂鬍鬚下迎黃帝。黃帝上騎,羣臣後宮從上者七十餘人,龍乃上去。餘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龍鬚,龍鬚拔,墮,墮黃帝之弓。百姓仰望黃帝既上天,乃抱其弓與鬍鬚號,故後世因名其處曰鼎湖,其弓曰烏號。

雖然吃了少翁、欒大的虧,漢武帝對公孫卿所言仍深信不疑,他說:“我如能像黃帝那樣成仙,我視離開妻兒如脫鞋耳。”於是他拜公孫卿爲郎,讓他去太室山爲自己候神。同時,開始有關封禪的準備工作。他後來之去泰山行封禪大典,根本的目的在於求仙。

漢代的方士中,公孫卿大約是對漢武帝急切求仙的心理揣摸得最透徹的。這年冬天,他聲稱在河南的餱氏城上發現了仙人的蹤跡,武帝興沖沖地趕到那裏欲一見“仙人跡”,卻是一場空歡喜,失望之餘,恨恨地欲問罪公孫卿,誰知公孫卿不慌不忙地回答:“仙人對人主沒什麼求的,是人主有求於他。若非寬以時日,仙人不會來。”武帝竟心悅誠服,於是下命郡國修路,各名山修造宮觀,以求神仙降臨。爲了候仙,舉國行動起來,這種折騰,在公孫卿的蠱惑下,如火如荼,勢不可當了。

武帝46歲那年冬天,先是到橋山黃帝冢祭祀黃帝。第二年的3月,他禮登太室山,據說從官在山下聽到有叫“萬歲”的。下山後,武帝即直奔東海,今山東一帶的百姓似乎都如癡如狂,“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萬數”。儘管“無驗者”,武帝還是不斷增加船隻,命令自稱見到過海上神山的幾千人,出海去求所謂的蓬萊仙人。公孫卿則拿着皇帝的符節,帶領大批隨從,在一些名山候仙,他走到東萊的時候,又聲稱“夜見大人,長數丈,就之則不見,見其跡甚大,類禽獸雲。”武帝又興沖沖地趕到東萊,親自觀看那巨大的足跡。不知是巧合還是迎合,他手下的大臣們也說:他們見到一老人牽着一條狗,說了聲“吾欲見鉅公”就不見了人影。武帝斷定此人即是仙人,就在那裏住下,同時讓方士們乘皇家傳車四處去找這個“仙人”。這次派出去的人數也在千人以上。

因爲沒有結果,漢武帝暫時離開東萊。於四月順便封禪泰山。然而他念念不忘的還是求仙,在方士們的慫恿下,他“欣然庶幾遇之,乃復東至海上望,冀遇蓬萊焉。”兩千多年前的這一幅求仙圖景今天看來十分荒誕,一個東方最大國家的皇帝,帶着他的大臣們,以及無數的百姓,翹首佇立海邊,希望看到蓬萊仙山與仙人。那些日子,海市蜃樓正好沒有出現,如果正好出現了,我們不知道漢武帝及他的臣民們當時會有怎樣的想法,會有怎樣的舉動。

漢武帝的求仙,公孫卿起了最大的推波助瀾的作用。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公孫卿又向54歲的漢武帝發表了一通議論:仙人可見,但皇上您來去太匆忙,所以見不着。接着,公孫卿第一次提出“仙人好樓居”的意見,武帝於是在長安、甘泉山一帶大造高樓。這在中國建築史上是可以寫上一筆的。當時在長安造的高樓稱“蜚廉桂觀”;甘泉的則叫“益延壽觀”。後來又在甘泉造了更高的“通天台”,這“通天台”,唐司馬貞注《史記》時引《漢書舊儀》雲:“高三十丈,去長安二百里,望見長安城也。”他還命人準備了仙人用的房屋用具於那些高樓之下,時刻等待仙人的降臨。

漢武帝還命人擴建建章宮,“度爲千門萬戶”。建章宮是完全可以和秦始皇的阿房宮比肩的一大宮殿建築羣,不僅四面皆建有宮觀樓臺,還有虎圈、大池,大池名太液池,池中建有“蓬萊、方丈、瀛洲”等神山,建章宮的“神明臺”、“井榦樓”高五十餘丈,與其他樓觀皆車道相屬。

武帝一方面大興土木,四處造樓候仙。另一方面,又前後三次親自萬里迢迢來到東海邊,希望遇見仙人。但都毫無結果,《史記·封禪書》雲:“方士之候祠神人,入海求蓬萊,終無有驗。而公孫卿之候神者,猶以大人跡爲解,無其效。天子益怠厭方士之怪迂語矣,然終羈縻弗絕,冀遇其真。自此之後,方士言祠神者彌衆,然其效可睹矣。”這段話有兩層意思值得注意:一是儘管方士們始終沒有找到仙人,武帝對他們的怪迂之談也有點厭倦了。但他還是心存希望;明明“其效可睹”,即其事可知,武帝還是“冀遇其真”。二是武帝信方士求神仙造成的社會後果:言祠神者彌衆。司馬遷的批評非常含蓄,他似乎一點也沒有涉及大規模求仙活動對當時經濟活動的干擾和對社會風氣的敗壞,然而,他的批評又是非常大膽與尖銳的。如果我們比較一下司馬遷對漢文帝的不同評價,可能會看得更清楚:

太史公曰:孔子言:“必世然後仁。善人之治國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誠哉是言!漢興,至孝文四十有餘載,德至盛也……嗚呼,豈不仁哉!

對漢文帝的揄揚讚美之情,溢於言表。而他對漢武帝敬神求仙之舉似乎未作任何褒貶,說自己只是把跟隨武帝的所見所聞如實地記載下來,使後人可以觀攬而已。然而,此時無聲勝有聲,司馬遷對漢武帝的貶抑盡在不言之中,明眼人一看可知。對武帝求仙及造成的悲慘後果,司馬遷實深致不滿,這點後人是看得清楚的。《漢書》就說武帝爲求神仙長生,廣建高樓,導致“竭民財力,奢泰無度”,“天下虛耗,百姓流離,物故(死去)者半”的後果。

漢武帝的求仙活動是一場爲滿足私慾的鬧劇,它對當時人們的經濟與社會生活帶來了不小負面影響。在文化上,它使得神仙方術思想蔓延,還形成了一個獨特的方士集團。後來東漢的道教,吸納了神仙方術,方士們則逐漸蛻變爲道士,而在道士們的主導下,神仙思想與求仙活動仍不絕如縷,如大詩人李白就“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他和武帝一樣,也做過一場神仙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