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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盤傳奇的故事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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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道光年間,寶雞眉縣的縣令徐燮均,是個古董迷,尤其喜好帶有銘文的青銅器。

白盤傳奇的故事

那年,徐燮均到鄉下視察,走進一戶農家,見院中有一個銅水槽,四壁各有兩隻銜環獸首耳,樣子很是奇特。水槽雖然綠鏽斑斑、泥垢遍佈,卻有一種高古的氣質。更奇的是,透過清水,可見槽底銘文。

徐燮均吃驚,問那農戶如何得到這銅水槽的。農戶說是地裏挖出來的,看着鏽跡污斑的,就丟在院子裏盛水飲牛。

徐燮均故意說:“縣裏新蓋衙署,正要打造一批銅飾件,這爛銅恰能派上用場。”

縣令徵用,農夫不敢不給,以廢銅的價格賣給了徐燮均。

徐燮均有一個叫徐小山的女兒,二十多了還未出嫁,整日癡迷於臨寫金文。有一些金文的拓片,是她親手從徐燮均收集的青銅器上拓下來的。

“淋漓社”是喜好書法的徐燮均成立的,眉縣有點名氣的文人墨客,多收羅其中,他們經常雅聚,相互觀玩近作。

一次,有個白麪長身的年輕人,被朋友帶到“淋漓社”,見衆人都在吹捧一個短髭人的書法,他卻坐在一旁,只是稍作斜視,看起來很是不以爲然。

短髭人有些不悅,特意拿過書法條幅讓年輕人評點。年輕人看了看,說:“還可還可,也做得進士了。”短髭人臉上微紅,另拿出一幅斗方道:“請再看看這個。”年輕人看後,大爲驚奇。那斗方上的文字秀逸高古,衆人聚攏圍觀,竟誰也認不出幾個字來。

年輕人向短髭人深深一揖:“晚輩有眼不識泰山,請問先生這字是臨摹還是自創?”短髭人得意地笑笑:“此乃小女臨摹之作。”

年輕人更奇怪了:“聽說眉縣徐小山極是擅長金文,只是墨跡罕有外傳,難道先生就是徐縣尊?”短髭人大笑:“鄙人徐燮均,小女正是徐小山,請問公子大名?”

年輕人謙遜地說:“寶雞柴雲峯。”輪到徐燮均吃驚了:“難道閣下就是新科狀元柴雲峯?”

年輕人笑道:“僥倖中了頭甲,聖上給假,學生回鄉祭祖掃墓。聽聞貴縣女公子書法精絕,故訪到此。”徐燮均忙說:“下官眼拙,請到衙署說話。”

到了縣衙,徐燮均奉茶待客。柴雲峯說:“在下想先拜見徐小姐,不知可否?”徐燮均點點頭,先令侍女傳告,然後引着柴雲峯進入內宅。

徐小山已在書房等着了。柴雲峯進去,迎面就見一壁水滑冰溜的粉牆,上面墨跡磅礴靈動。壁前擺一卷雲案,置放着數支製作精良的大狼毫。一個身着蟬翼薄紗的長髮女子,安靜地立於粉壁前。

柴雲峯先向她施了一禮:“學生柴雲峯前來討教。”徐小山這才還了半禮:“小女子信手塗鴉,哪敢有污尊目。”柴雲峯盛稱壁上書法,徐小山說:“我日常在這上面練字,寫滿了就用水沖洗去,卻讓公子見笑了。”

柴雲峯驚異地問:“如此光滑的壁面,如何能不使墨汁下淌?”徐小山笑笑:“狂草講究一氣呵成,每字首尾連貫,縱有溢墨,也會順着最後一筆流下。”

柴雲峯見徐小山長髮素紗、韻雅曼妙,不禁心生愛慕:“徐小姐的金文,筆力遒勁、布白疏朗,觀之奪人心魄,不知摹於何器?學生斗膽請出寶器一看。”徐小山淡淡地說:“柴狀元貴爲天子門生,現做着翰林院修撰,什麼器物沒有見過,一個小小的眉縣,哪有什麼寶器?”

柴雲峯轉向徐燮均:“縣尊如能將今日所見斗方贈予學生,學生也不虛此行了。”

送走柴雲峯後,徐小山埋怨父親輕易外傳她臨摹的金文。徐燮均說:“柴狀元要怎好不給?”徐小山嘆道:“天下寶物,私藏非福。”

忽然一天,媒人上門給徐小山提親,說的就是柴雲峯。徐燮均喜出望外,一口答應。徐小山卻擔心柴雲峯意在圖謀寶器。徐燮均勸說:“一個破銅器,給我換個好女婿,何樂不爲?就算給他圖去,不還是在你手裏?”一番話說得徐小山打消了疑慮,滿心歡喜起來,但她有一個條件,不許柴雲峯過問寶器的事。

徐小山風風光光地嫁給了柴雲峯,兩人婚後恩愛有加。因爲柴雲峯在翰林院供職,徐小山仍住在孃家。

次年清明時,柴雲峯迴鄉掃墓,到眉縣去接徐小山。柴雲峯興沖沖地告訴徐小山:“你臨摹的金文,我帶到翰林院後,經老學究考證,記述的是周宣王十二年,虢國宗室季子白,奉命征戰獫狁,榮立戰功,周王爲他設宴慶功,並賜弓馬之物,白因而作盤以爲紀念。”徐小山聽後不安地說:“你爲何不聽我囑咐,將此事外傳?”

柴雲峯得意地說:“這銘文轟動了整個翰林院,連恭忠親王都過問我了。”徐小山忙問:“你怎麼回答他的?”柴雲峯說:“恭忠親王問有這樣銘文的器物現在何處,我說現在眉縣我岳丈處。”徐小山一時沒說話。柴雲峯反倒責怪她:“真不明白,你不讓我看,到底是何用意?”徐小山面沉如水:“禍不遠矣。你若真想看,就去看吧。”

密室裏,當那件四百多斤的長圓形水盤,以高古雄沉的氣概出現在柴雲峯眼前時,柴雲峯纔對自己大肆宣揚銘文之事,感到後悔不已。

柴雲峯迴到翰林院修史館後,恭忠親王幾次提出要看看青銅水盤。柴雲峯只好跟徐小山商量,徐小山一口回絕。柴雲峯無法,只得硬着頭皮一再婉拒恭忠親王。恭忠親王惱羞成怒,在柴雲峯修撰的明史中,尋摘出嘉許前朝的句子,並以此爲由,把柴雲峯押進了獄中。

徐燮均得知此事後,一來欲救柴雲峯,二來畏懼恭忠親王的權威,便想把青銅水盤送給恭忠親王。徐小山堅決不同意,反而寫了一封休夫的書信,送給關在獄中的柴雲峯,指責柴雲峯是圖謀徐家寶器,才聯姻娶妻的。

柴雲峯本指望着徐小山救他出獄,誰知盼來的竟是這樣一封絕情的休書!他頓感心窩裏傾進冰雪般透涼,不由悲恨滿懷。

其實,這封休書到柴雲峯手裏前,早已被恭忠親王看過了。恭忠親王思忖良久後,讓人把柴雲峯從獄中帶到他府上,大事說小、小事說了地勸說了柴雲峯一番,最後開釋了柴雲峯。

原來,柴雲峯入獄後,已有朝中大臣王大學士上折皇上,澄清了柴雲峯的罪名。恭忠親王看柴雲峯沒有利用的價值了,順水推舟放人完事。

柴雲峯從獄中出來後,越想越恨,恨徐小山父女落井下石、情分全無。他跑到恭忠親王那兒,告密徐家藏有反清志士的書法,讓恭忠親王藉此查抄徐家,何愁青銅水盤不到手。這天,徐燮均準備卸任返回原籍常州。行李還未裝上車,突然來了大隊清軍,不由分說扣押了車輛,爲首的正是柴雲峯。柴雲峯在馬上冷着臉說:“徐家匿藏反文,奉命查抄。”徐小山白着臉指責柴雲峯:“你,血口噴人!”柴雲峯看也不看她說:“你無情,休怪我不義。”

清軍遍搜行李車輛,沒有發現可疑的東西,又進住宅掘搜,仍是一無所獲。柴雲峯只得下令放行。

徐家的三輛馬車剛出眉縣上了官道,前面就有等着的另一輛馬車加入車隊,這輛馬車是早一步出城的,它的上面才裝載着青銅水盤。

徐燮均擦擦額上的冷汗:“好險!”話未說完,後面十幾匹快馬塵土飛揚地追來,轉眼間呼嘯而至,兜頭攔住他們的去路。

徐小山怒斥柴雲峯道:“你都查過了,又追來幹什麼?”柴雲峯指着多出的那輛馬車:“這輛車是怎麼回事?”徐小山勉強笑說:“難道你一點情分也不講嗎?”誰知,這一句話說惱了柴雲峯:“奉命辦事,不敢徇私,搜!”

十幾個彪悍的騎尉縱馬圍住那輛多出的馬車。徐小山情急中拿起帶在身邊的竹管大狼毫,從坐着的馬車上跳下,哐哐啷啷地,把一隻洗臉的銅盆也帶落到了車下。

徐小山挺身護在馬車前:“柴雲峯,原來你早就圖謀那件青銅水盤,我竟然還費盡心機求王大學士幫你澄清罪名,你,你……”

徐小山話沒說完,心中劇痛,張口接連狂吐出幾大口熱血,盡落入腳下的銅盆中,殷汪汪的足有小半盆。

柴雲峯怔住了,忽然明白徐小山毀婚,是爲了他今後不再捲入爭奪寶器的禍患中。

徐小山看看腳下的那小半盆鮮血,把手中雪白的大狼毫按進去,蘸足血液,挽起衣袖奮力書空,只見她運毫如飛,鮮血自飽滿的筆頭甩出,竟能在空中凝連成字跡:狼子野心寡情薄性!

只一瞬,空中那赫赫驚目的八個大字,就突然碎解了,鮮血淋漓、撲頭蓋臉地澆向柴雲峯。

柴雲峯呆若木雞。徐燮均急忙把女兒扶進車內,連聲催促車伕起程。騎尉正要攔阻,柴雲峯失魂落魄地制止了他們。

四輛馬車,銅鈴繁響地急急遠去了。

徐燮均帶回常州的那件青銅水盤,就是鑄於西周宣王時期的虢季子白盤。這件青銅器中的瑰寶,在太平天國時期,成爲護王陳坤書的珍藏,後爲清直隸總督劉銘傳覓得。此後,英、美商人,民國、日本軍政人士,覬覦此盤的不計其數。劉氏後人將此盤深埋地下,舉家遠避他鄉。解放後,劉銘傳後人劉肅,將此盤掘出獻給國家,現藏於中國歷史博物館。自此,虢季子白盤,才得以重放異彩。

選自《今古傳奇·故事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