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遠的濤聲抒情散文

水邊長大的人，對渾厚連綿的濤聲是不會陌生的。那悠悠不絕的旋律永遠是河流歡快的步履，是天地交融的迴響，是人類與大自然和諧的樂章。

我的老家在資水河畔，正處於株溪匯入資水的口子上。距家不到兩華里的地方，是資水中游有名的崩洪灘。河道逼仄而成曲尺，滔滔資水流到這裏陡然湍急，奔瀉而下猛擊岸邊黝黑的巨石，綻放出來的浪濤鋪天蓋地雪白雪白。濤聲洪亮如鍾，彷彿要淹沒世間一切。聽長輩們說，在這裏不少船隻曾葬身魚腹。但我從沒見崩洪灘消失過帆影，總是看見成羣結隊的白帆有如天空中亮翅的白鶴從這裏一掠而過，其神情超然而鎮定。

可現在，資水的濤聲已漸漸離我們遠去了。

現在一年四季，只要過了短短的汛期，資江的水位就驟然下降，平靜如夜的江面上，“滔滔”、“湯湯”、“澎湃”之類的修辭是用不着了，思之令人悵然。

其實漸漸聽不到濤聲的河流，又何止是一條資水？

1998年的春天我曾在湖北黃石橫渡長江。面對一望無際的江面和咆哮奔騰的波濤，我爲祖國第一大河的壯觀和大氣所震撼。北宋大文豪蘇東坡說“大江東去……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原來並非文學誇張。但近年來我們的長江卻遭遇了空前的.尷尬，超歷史的低水位，讓一些上行船隻能停在荊江河段。2005年冬我去延安，心中的延安在路上定格爲“巍巍寶塔山，滾滾延河水”。可身臨其境時，卻發覺“巍巍寶塔山”依然，“滾滾延河水”卻成了涓涓細流。霎那間，我的心充滿了沉重。聯想報上的一些消息，江西鄱陽湖近年來到處都是裸露的河牀，河北白洋澱面臨枯竭，青海三江源地區的溼地一年比一年減少。有資料說近些年我國消失的高原湖泊已達數千，至於乾涸的溪澗山溝水塘，就更是不計其數了。

地球上的最後一滴水，會真的是我們人類的眼淚麼？

真希望資水的濤聲再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