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水仙花散文隨筆

我本不善養花，養花是細緻人做的事情，我少了那份耐心，更少了那份情趣。所以，我家的陽臺空了很多年，而今冬卻搖曳着一片翠綠，閃爍着一抹淡黃。

那是一株水仙花，兒子取名大蒜花。

花是兒子撿的。放學的路上，剛下過雨，我牽着他的手，只顧着躲避車水馬龍，兒子卻專心於腳下的世界：一會踩扁一個飲料盒，一會踢飛一個小石子。

突然兒子叫了一聲：“媽媽，這是什麼？”隨即從地上撿起一個三瓣相連的根塊，胖胖的身子尖尖的頭，沾滿泥土。仔細辨識，纔看出是水仙花的根塊。可兒子硬說是大蒜。我只好笑着說：“養着吧，今冬會開花的。”兒子驚得張大嘴巴，欣喜地將根塊緊握手中。

回到家，我便把它放在棄置的魚缸裏，添了少許水。兒子問：“不用土埋嗎？”我說：“水仙花是水中的仙女，一定要養在水裏呀。書上說，養在土裏就變成睡美人了。”兒子仍固執地認爲是大蒜花，開的花也應該像大蒜。我時常不在家，看花的任務就交給了兒子，但他常忘了換水，種皮上有一處發黃變軟，可下面卻長出些許根鬚。

起初兒子還細數又長出了幾根，後來長得太快，他僅有的20個數實在數不過來，每次都不停地嗔怪大蒜怎麼長了這麼多腿。

一直都關注它的根鬚，突然有一天再看它時，額頭竟冒出了尖尖的青黃。它終於長出葉子了，葉子的長勢令人驚歎：起初的芽，竟在一夜之間長得有兒子的小指那麼長，再有一天，像手掌那麼長了，五天後，長得如兒子的小手臂那麼長了。兒子常用他的身體來丈量水仙的葉子，兒子和水仙一起成長着。水仙的葉子共長出八根，每一根都是翠綠的，綠中透着淡黃，柔柔的在空中飄舞。我用一根毛線把它的葉子捆紮起來，捆成直直向上的姿態。

兒子見了又嘻嘻笑着說：“是大蒜吧，都變成蒜苗了。”於是，我們又共同期盼着花開，去驗證做母親的.沒有說錯，去實現孩子心中夢一般的童話。

這個冬天太溫暖，水仙的葉子還在瘋長，卻也有幾片葉子耷拉下來，不再昂揚向上。然而，不經意間，在折了的葉片下，一根花柄拖着骨朵探出了頭，仔細瞧去竟有三朵，淺綠色、粉白色，煢煢獨立。我喚兒子過來，我倆驚喜地盯着那三朵花骨朵，生怕驚醒了花裏的夢。盼了五天之後，花終於開了，幾片淡黃色的小花，簡約的花瓣，素雅的芬芳，靜靜地鋪開在花托上。自此，兒子放學後總要仰望那株水仙花，滿眼裏都是愛，然後嘟囔一句：“大蒜花。”開花後的水仙無須加水，靜靜地開到生命的終結，然後削掉枝葉，埋入泥土，等來年初冬挖出來，繼續在水中綻放。

多年來，我的世界一直缺少花的色彩。是兒子將花香帶入我的生活，也帶入我的心靈。回想那株花，若不是兒子撿得，它就失去了生命；若不是執着守候，也不會有這翠綠中的一抹淡黃。但無論如何，它始終靜靜生長，該開的時候明豔一方，該謝的時候把自己埋入泥土。簡單，而又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