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是隻露上排牙齒的日式淺笑容散文

一個國家大部份人民掛在臉上的表情，可以相當程度反映出這個社會的情緒指數，情緒有開心、平和、低落、悲哀和無奈等幾種，人民臉上是笑是苦是空洞，這個國家給外人的印象大致也是如此。

進入每個國家的第一關是海關，看海關的表情來判斷自然不準，嚴肅是他們共同的專業表情。那麼，來看站在行李運輸帶旁的工作人員吧，我在往來日本與臺灣兩地時總喜歡做這樣的比較：臺灣的工作人員普遍面帶不耐，好一點的頂多是面無表情；日本的部分也是面無表情，不過嘴角並非呈現下垂狀態，而是介於微笑的.邊緣；如果上前靠近詢問，大多會露出上排牙齒，面帶微笑回答我的疑問。

這就是我對於日本人民的第一印象，至今旅行日本二十多次了，這樣的印象依舊不變。他們的確是個好禮的民族，不時對着人行鞠躬禮，笑容也經常掛在臉上，雖然有時的確會讓外國人感覺表現過度，但總比看到不耐煩或冷漠的表情來得開心。

記得有次在東京街頭迷了路，遍尋不着正確的公交車搭乘處，時間有些緊迫，儘管不會日文，還是硬着頭皮走進一間銀行打算問路。用比日文程度好一點的英文問路，行員的英文也不太行，聽着我的詢問剛開始有些緊張，但他並沒有直接揮手敷衍打發我，反倒站起身來，仔細看着我在地圖上所指的位置。

最後靠着其它行員一起幫忙才順利解決，我非常不好意思地鞠躬感謝，他們一羣人竟同樣面帶微笑起身回謝，彷佛感謝我這位剛存了五百萬現金的大客戶。一個迷路而慌張的外國旅人，幸運遇到幾位熱情幫忙解決難題的銀行行員，這並非他們的業務範圍，但我卻從他們臉上的笑容，提領出無價的感激和溫暖。

在日本逛傳統市場的時候也很容易見到日本人的笑容，不是撕牙裂嘴的大笑，而是比抿嘴微笑程度多一點的「露上排牙齒笑法」。手拿試吃品的工讀生對着經過的客人是這樣笑，結完帳的老闆也會對客人這麼笑，詢問可否拍照的小攤販僅管表示拒絕，臉上也是露出這樣的笑容。

雖然很清楚這大多是出自於應付工作上的笑容，但依然讓人感覺十分舒服，所謂一笑泯恩仇，當然沒有什麼恩仇，但見到這樣的笑容馬上就能把彼此間陌生的距離感徹底打散。臺灣傳統菜市場，比較適合當地人逛，因爲他們熟門熟路，既懂得和老闆寒暄，也不會問其它無謂的問題。對於外地遊客來說，問東問西又不買菜，通常攤販老闆只會嫌煩，臉上自然不會有太多笑容響應。

笑與不笑，巧妙點出兩國人民性格上的差異，當然臺灣人民大多熱情不做作，所以率性而爲，自然不會爲笑而笑。

日本人公私分明，獨處的時候可以面無表情，如搭電車通勤的時候；與人交際則不同，爲了表示尊重，無論如何都該流露笑容。就算只有露出上排牙齒也沒關係，這樣的淺笑容剛好就是「止乎於禮」的程度，讓對方感覺受到關注，這排牙齒正是彼此交際關係的起跑線。

當然，大多數的日本人只會將笑容維持在這條線邊緣，因爲面對陌生人能有這份誠意已足夠，若隨便就開口大笑響應，反倒超出了禮的基本範圍。

臺灣旅遊作家、姐妹淘網站專欄作家、臺灣 / 日本民宿規劃師、民宿課專業講師、並創辦出版社“飛鳥季社”，擔任社長兼總編輯。著有十餘本旅遊書，如《去京都學散步》、《到宜蘭來我家》、《到花蓮來我家》、《窮小子開民宿》、《我愛高雄是也：兼愛小食、散步、磨時光》、《走，品日本》……等書，並在中臺各大雜誌擔任特約撰稿，如臺灣《商業週刊》、《行遍天下》雜誌、《臺灣觀光月刊日本刊》、中國《明日風尚》雜誌……等。曾於臺灣宜蘭經營“布克旅人”民宿，目前定居日本北海道，負責規劃設計東京、京都、札幌、小樽等地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