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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盞燈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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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盞燈散文

“在這人世,燈光是不會滅的。”寄予了巴金對燈和光明所持有的堅定不移的信念。燈,是種照明工具,同時,它也是人們在黑暗環境下的唯一精神支柱。

在歷史的長河中,是小小的燈盞在無盡的黑夜裏挑旺萬家燈火,照亮人間冷暖。“紅燼自凝清夜朵,赤心長謝碧紗籠”是盛放在唐代詩人齊己筆下一盞燦若花朵般的燈;“燈盡語不盡,主人庭砌幽”、“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則見證了摯友挑燈共敘衷情的無限喜悅;“有約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則表達了詩人約客不至的落寞與孤寂……

燈,在我的生活中,也曾寫下雖不濃重卻也深情的一筆。

一次,從老家回來,坐在車裏,兒子一副極神祕極興奮的樣子,說有件寶物給我看。他邊說邊往書包裏掏,誰知,愈是小心翼翼愈是着急,愈掏不出來,捯飭了好大一會兒,就在我有點失去耐心的時候,兒子讓我閉上眼睛,“請看——”伴着兒子十二分的得意,我睜開眼,原來是一盞桶狀的手提燈,金黃的顏色,像個超大號的銅鈴鐺,別的,我沒看出什麼特色。

看着窗外怒放的春色,我屏蔽了兒子滔滔不絕的炫耀聒噪,貪婪地看着路邊草坪上那於春風中招搖的黃燦燦的迎春花,心便如花兒般輕舞飛揚。那些迎春花有的一叢叢似從地裏冒出的噴泉一般,舒展着修長的腰身一個勁地向四周迸濺;有的如瀑布一般,浩蕩着一瀉千里之勢,把路邊的碧綠草坪噼裏啪啦一路點燃,將春天的號角喊得震天響。

一路上,兒子把玩着那手提燈,寶貝的什麼似的。一會兒倒立着放到車前的平臺上,暴曬在陽光下,一會兒又拿在手裏將提手拉出來推進去。對新鮮的東西愛不釋手是兒子一貫的作風。

一天中午,從學校食堂吃完飯回來,火紅的大太陽燈籠般掛在空中,有股要把大地烤化的架勢,儘管我打着傘,腳步匆匆,還是被太陽烤得難受,衣服也被汗水浸溼。

白花花的陽光將整個院子照得刺目,我快速將院子裏的塑料盆、塑料桶以及繩上晾的衣服一一收到屋裏,剛要將這一片火熱關到門外,卻一眼瞥見兒子的寶貝燈竟放在院子裏的水泥地上,暴曬在陽光下。“這孩子,晚上用燈,大白天怎麼還把燈放在外面?是要照太陽嗎?”我心裏這樣想着。就在我彎腰將其拿起的一瞬,那朝上的黑亮的底面上幾根金黃的絲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晃閃着我的眼,我終於看出端倪。怪不得兒子整天有事沒事把燈拿進拿出,原來燈的底面上鑲嵌着一塊小巧的太陽能光板。的確高科技!難怪兒子這麼寶貝。

後來,聽孩子爸爸說,上次回老家,兒子就一眼看中了老家新添的這樣一把手提燈,便央求爺爺去買,結果,商店裏賣完了,熱心的店主許諾說下次一定給留一個。兒子只好期待着,這次回家終於如願。

晚飯後出門遛彎,兒子拿着手提燈在人前照來晃去,誰遇到都會詢問一番,聽完兒子的敘述,大家一致發出這樣的感慨:“這纔是一盞好燈,不用充電,不用裝電池,不花一分錢……哪裏買的?”兒子便極爲得意卻低調地說:“在老家買的。”

看着兒子的太陽能式手提燈,我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一盞散發着黃暈的煤油燈在不遠的黑暗處搖曳……

小時候,我們一家八口圍坐在飯桌旁,在昏暗卻溫暖的燈光下,勞累了一天的爹將地瓜幹玉米糊糊盛八碗,一一遞給我們,我們就着清炒茄子或土豆片吃得香甜。誰喝完了,呼一聲:“爹,盛上!”要麼什麼也不說,把碗向爹眼前一伸;要麼就是還沒來得端起碗,爹盛着飯的勺子早已伸過來。

一天,爹不在家,小妹自告奮勇地說:“今天我當爹!”在大家的喜笑聲中,妹妹美美地坐到爹的位子上,給我們盛飯、遞煎餅,一頓飯,妹妹忙得不可開交,等我們吃完,她竟連口囫圇飯都沒吃上。“哎呀!這個爹真難做!”妹妹發出由衷的感嘆。自此,妹妹再也不提當爹的事。我們很是奇怪,爹是怎麼做到吃飯、盛飯兩不誤的。我們更是難以理解爹是怎麼做到年年如一日的。

娘身體不好,打我記事起,就一直病着,爹習慣了照顧我們一切,我們也習慣了爹的愛疼。爹從不閒着,即便吃飯也是如此。

盛完飯的爹又開始給我們拿煎餅,爹總是按各人的飯量一一卷好遞給我們,我們小姊妹三個都是每人一塊,爹卷好後總不忘把前面不齊的一端咬去一口,好讓我們吃起來方便。

當我們大了的時候,爹不再給我們卷煎餅,而是直接遞給我們,我們要多少爹就給多少。對於小孩子,爹還是習慣給卷好,然後把不齊的一頭給咬齊。

記得有一次,爹爲小外甥女卷煎餅,卷好後,習慣地將一端咬去一口,結果,小外甥女大哭,說姥爺嘴不乾淨。爹訕訕地笑笑說:“姥爺重新給卷。”就在外甥女和一家人眼巴巴地看着姥爺把煎餅卷好,外甥女伸手剛要接過來的一瞬,爹竟又一口咬下去。這次,外甥女的表情真是豐富到驚人,先是期待,繼而是平靜,然後是錯愕,最是絕望地大哭。在我們大家不可思議的感嘆和責備中,爹幡然醒悟,以致臉都有些紅了,更加訕訕地說:“姥爺老了,不中用了。”然後,忙不迭地說:“這次,姥爺保證不再咬。”就在大家以爲絕對不會有事開始投入吃飯的時候,外甥女更加絕望的一聲哭喊,讓我們止住吃飯一齊把目光轉向爹,原來,爹又重演了剛纔的一幕。

那晚,不論爹怎麼保證,外甥女都不再讓爹卷煎餅。當時,我嘴裏正嚼着一口煎餅,本來香噴噴的玉米煎餅,此時,酸酸澀澀,在嘴裏碎成一口乾澀的渣,再也咽不下去,藉着昏暗的燈光,我轉過臉,擦掉即將滑落的淚水。是啊!那是爹半輩子的習慣,怎能說改掉就改掉呢!那可是蓄滿爹對我們姊妹幾個滿滿愛疼的一個愛的舉止啊!

晚飯過後,我們姊妹幾個在如豆的煤油燈下寫作業,有風吹來,那燈火便明明滅滅,當感覺燈不夠亮的時候,我們知道又有燈花了,便爭相用鉛筆尖學着孃的樣子,將火焰裏那如花的燈芯挑掉,燈便瞬間亮了起來,我們又重新投入學習,知道爹的目光不時追隨着我們,我們便不敢揹負“點燈熬油”的罪名。

那時的晚自習,人人端着一盞自制的煤油燈,兩節晚自習下來,鼻孔裏都是黑的。煤油燈火焰外露,要是有風吹來,常常將燈吹滅,要麼就是燈光搖擺不定,根本沒法學習。我們便用稍微硬點的本子封面卷一個和煤油燈一樣粗的.紙筒,用漿糊粘住,並在側面留一個洞,套在燈上。如此,便可高枕無憂地投入學習。那時候,我們很爲自己的發想創造得意。這樣的小發明,總會瞬間在班裏傳開,有做的不是很科學的,要麼紙薄了,要麼紙筒卷粗了,風一吹,燈罩偏斜,紙筒着火,學習投入的同學燒了眉毛頭髮是常事。

猶記得,不管白天多麼勞累,爹孃都會點着一盞燈火等着我們晚自習歸來,那時的夜晚特別黑,辛苦了一天的人們都歇息了,整個村子看不到幾家燈亮。偶爾有幾聲狗叫,讓夜晚更顯寂靜、幽暗和恐怖。放學路上,我們幾個同學幾乎是小跑着一路回家的。一開始,人多,膽子稍大些,越到最後,只剩下自己一人,那份恐懼直至跑到家門口時才放下,看着黑暗中院子裏那絲微亮的燈光,我的心便溫暖一點,再溫暖一點。爹孃點亮的不單是一盞煤油燈,更是照亮我回家的心燈。

其實,人類的發展史也是一部燈的發展史,一直陪伴我的煤油燈即將離開歷史的舞臺。

沼氣燈曾在我家曾駐紮過一段時間,那時,村裏號召挖沼氣池,自古以來對新興事物極感興趣的爹積極響應大隊的號召,率先在家裏挖了個沼氣池,並安裝上一系列做飯照明設施。沼氣可謂純綠色工程,不僅可以淨化環境,而且可以能源利用。後來,總有人在沼氣池中遭遇危險,加上比較費力、佔地方,所以,不久,很多沼氣池被填埋,沼氣便鮮有人使用。

有一年,大隊部傳出一個爆炸性新聞——村裏要通電了!果然,幾天的功夫,村子裏通上了電,並安上了電燈。那時,電燈在老百姓的眼裏是何等的神奇,不用火柴,一拉開關,滿屋子燈火通明。人們開始發自肺腑地感恩愛迪生這一偉大的發明。“電燈電話、樓上樓下”這句父輩就在傳講的神話似乎不再遙遠。猶記得,娘在說這句話時的樣子,無限感慨在佈滿滄桑的臉上閃着光,那是不可思議變爲現實和對時代進步的萬千感慨!

如今,燈具商城裏各種各樣的燈飾琳琅滿目,什麼雲石燈、水晶玻璃燈、布藝燈、陶瓷燈,它們以自己獨特的材質彰顯着燈具的獨特魅力,點亮人們的品質生活,給人帶來新的視覺享受,吸引和迴應着顧客顧盼神飛的眼神。大街上,各色霓虹燈和車燈將夜晚匯聚成一條條流動的河,讓城市的夜晚儘管少了白日的喧囂,卻也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每當夜幕降臨,看着遠處樓上像繁星一樣美麗的點點燈光,我的眼前總會浮現出那些年的那盞燈,我卻越來越懷念鄉村漆黑的夜晚那盞煤油燈,如豆,如螢,卻如陽光般明亮,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