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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兀自芬芳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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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要走了,姐來接母親,車子就停在家門口的街道邊,附近的妹妹來送母親,她倆提着大包小包,攙扶着行動不靈便的母親慢慢走出大門,看着母親因腦血栓後遺症,一拐一拉,拄着柺杖走路漸漸遠去的背影,不由有些心酸。

花兒,兀自芬芳隨筆散文

父親病逝,母親孤零零一人,只能隨女兒漂泊。接母親在我身邊住了些日子,她念念不忘老屋,不論女兒女婿怎樣盡心盡力,她就是想住到老院子去,兒女們現在優越的住房條件,對她絲毫沒有吸引力,她總是認爲,金屋銀屋,不如自己的老屋,老屋纔是她安心的去處。

老屋,是我們團圓的地方,是夢溫暖的去處,老屋,演繹了父母辛勞而又心酸的一生,演繹着我們悲歡離合的故事。

老屋,不過是一塊院子,幾間土房。記得上小學二年級時,父母就攜帶我們,從祖籍一個小山村遷移至交通比較便利的這裏,爲的是讓我們方便更好地讀書成人。父親身邊除了我們姊妹幾張吃飯的口,別無其他財產,來到人生地不熟的異地他鄉,開始租借了人家的房屋,一邊爲我們的生計辛苦奔波,一邊省吃檢用,爲我們築起了這座巢,這在當時,也算是一項艱鉅而浩大的工程了,我們由原來的一無所有,終於有了立身之地,用父親的話來說,來時,他是兩個肩膀帶了幾張嘴,而年幼的我們像小燕一樣,只知道餓了向父親張口要吃要喝,哪裏知道父母養育我們的艱辛?父親,如一棵大樹爲我們遮風擋雨,母親,則用她溫暖的身心撫育着我們。

小時,在老屋生活,快活得像只小鳥,雖貧困卻覺得滿滿的都是幸福。那時穿衣,常常是父親親自扯來了花布,一夜,經過母親靈巧的雙手,合身得體的花衣服便穿在了身上。記憶中,那時的冬天特別冷,怕冷的我們早晨爬在熱炕上不肯起牀,而母親早早就起了幹活,等我們要起時,母親就在盆火上,爲我們一個個烘烤冰冷的衣褲,然後趁熱迅速套在我們身上,頓時,渾身都是熱呼呼的,一整天都不覺得冷了。下雪天,雪花不緊不慢悠閒地飄着,穿得棉花包一樣去上學,快樂無憂的一天結束,放學,遠遠地就望見老屋上嫋嫋着炊煙,回家總看見父母蜇伏在廚房忙乎,一會便有熱騰騰可口的飯菜可吃,特別過年,父母就提前好幾天鑽在廚房爲我們準備豐盛的食物,雖然貧困,父親總能想辦法讓我們過豐厚的年關,父親最拿手的是做各種肉,變着花樣給我們吃,母親則做各種各樣麪食,父母笑着看我們吃得香,他們就露出欣慰的笑容,那時,急着長大,只覺得時光就像小船慢悠悠晃盪,不肯快點向前。

後來,我們長大了,一個個飛出了老屋,外地上學,成家立業,卻依然,不管歲月怎樣成河,我們還是都要飛回舊巢,因爲,老屋總在心裏,父母總在老屋。

這些年,心裏常常有個盼頭,節假我們總是帶了孩子迫不及待奔向父母,孩子們小燕似的飛向老屋,父母看着兒孫團團圓圓,滄桑的笑容裏寫滿了快樂,他們總是這樣容易滿足。每個團聚之日,暖融融熱鬧一天,臨別, 父母再依依不捨送我們到村口, 又是千叮嚀萬囑咐。

團聚的日子,每一天都如花綻放。

老家院子有一棵開花的樹,是父親從祖籍百里路的深山挖來的,我不知道它的植物術語名叫什麼,父親管它叫“梧牛樹”,樹身有刺,一年花開三次,父親看見花開,會邊忙碌邊笑着給我們說:“梧牛花,沒事幹,一年要開三四遍”。梧牛先開花,後長葉,臨冬,大概農曆九到十月,還有立春前後都開花。

這棵樹現在已經兩米來高,花開得可熱烈了! 一院子香氣,蜜甜蜜甜 ,你看,一串串,小喇叭似的,花團錦簇,這是它沐着早春的陽光,雖春寒料峭,周圍還是一片荒涼,不見一點綠色,梧牛卻花開紛紛,四片花瓣湊成了一張燦爛的小臉,每一朵小臉都在向你笑,她是紅粉佳人,小家碧玉,有些許害羞,又落落大方,白裏透粉的小臉,修長的脖頸和身子。蜜蜂成羣結隊圍着她,細聽,嗡翁,嗡嗡,它們會從喇叭口鑽進去,花兒長長的.頸部是它們的蜜罐。

節假,有時我們姐妹這個去了,那個去了,到花開時候,踏進院子首先迎接我們的自然是那蜜甜的味道,這株樹就在大門口左邊,看見花兒紛紛,顧不得先進屋放下行李,喊一聲爸媽,先來打量一番花,嗯,又發了密密的新枝!鼻子靠近花兒,嗅嗅這朵,聞聞那朵,深呼吸,醉了!隨即,父母笑着走出屋來。

母親將這梧牛樹修剪成一層一層,三四個由花枝組成的圓形平面,自下而上排列,中間主幹螺旋式微斜向上盤旋。梧牛樹開花後期,細碎的花瓣紛紛揚揚,樹下,密密地零落一地,這時間,樹上結出一串串橢圓形小小的紅色果實,果實逐漸成熟,漸也由鮮紅變爲黑紅,有不少種子落在樹下,母親看見,會隨手拿棍子將種子剖進土裏,來年就長出新苗來。鄰居們看見我家院子的花喜歡不盡,母親就將新苗送給這家一株,那家一株,也芳香了他們的院落,我們也拿了回來,栽在自家小院和花盆裏,母親是播種芬芳的人。

團聚時,全家人圍着這一樹花開,在灑滿了一院子的陽光下,看花拉家常,歡聲笑語中,人與花兒各自香,一年年,就這樣過了,花香漫過光陰的阡陌,芬芳融進了溫暖的親情往事裏,融進了歲月的皺褶裏。

小時,不懂得珍惜這一場場的花開,不懂得那些芬芳的時光會過去,只是揮霍,父親離去,忽然體悟到辜負了多少可以在一起的時光。父母在,家就在,父親去了,精神家園也被摧毀了一半,母親隨我們漂泊,老屋還在,家卻近乎無處可尋。想起《詩經》裏的那句話:無父何怙,無母何恃?沒有了父母,困惑時,受挫時哪裏又是你精神的棲息地,心靈的避風港?

這個時候,正是梧牛花開時,然,賞心樂事誰家院?花兒只在緊鎖的牆院內寂寞地兀自芬芳,團聚時的歡聲笑語只在記憶裏迴盪,那花香一樣的親情又去何處找尋?花兒她一定也想念着九泉下的父親,也盼望着母親和我們回去。

花開花落間,季節,芬芳了一季又一季;聚散離合中,人生,走過了一站又一站,生命在季節的輾轉中,一定有一種花魂在時光的盡頭守望。

想,這一生,在能夠擁有時,若不辜負身邊每一場花開,不辜負眼下擁有的那些小歡喜、小幸福,懂得珍惜,感恩,人生就會少些遺憾和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