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往事紀實散文

　　初到農場

70年代末期，我們一家人搬遷至此五華山農場。

農場坐落在五彩山下一片空曠地帶。南面是祁連山，東、西面是一望無際田野村落。當時，農場也就千百人，但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俱樂部、派出所、商店、銀行、學校、機關等公共施捨，住宅大多是老式三層樓房，成“喜”字狀分佈。靠山吃山，這裏的農戶以種田爲主，畜牧爲副，每家每戶都餵豬養羊，而豬圈羊圈大都在各家房前樓下。一進農場，就感受到濃郁的鄉村氣息。令人稱奇的是，這裏地下水異常豐富。置身田野，放眼望去，溪流、機井、池塘、湖泊隨處可見，飛鳥迎掠，麥浪涌蕩，一派戈壁江南特有的景緻。

　　抱養黃虎

當時，家住一個單元樓，樓下有菜園，樓上養着雞，出於看家護院的考慮，我們一直向母親央求養只小狗。一日，放學回到家中，剛低頭，一隻剛滿月的小黃狗正趴在土炕上，惺忪睜着眼，嗷嗷朝我叫。那一刻，我心花怒放，趕緊將小黃狗抱在懷中，不停的親吻、撫摸，天啊，我終於有了一隻小狗！也就是從那時開始，無論餵豬放羊、田埂割草，還是背書學習、玩耍嬉戲，小黃狗都如影相隨的陪伴着我，而人們每當看到，都會驚呼：這狗真漂亮，渾身金黃……以後我給這隻小黃狗正式起了名字——黃虎。它是農場最威風的狗，也是最通人性的狗。

　　煤油燈陪伴的日子

農場生活期間，美中不足的是經常停電。到了晚上，家家戶戶點起煤油燈。這對於我們小孩子晚上做作業來說無疑是個不小的難題，特別是遇有晚自習時候，每當走到門前一空樓拐角處，聽說多年前一位青年曾因煤氣中毒死在旁邊屋裏時，常常會不寒而慄。

每到夜晚，都會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個死鬼。他披頭散髮徘徊在屋外，嚇得我們膽顫心驚，拼命用被子捂住頭大氣不敢出。有一天晚上我自習歸來，發覺總有東西跟着我，緩緩放下腳步蹲下身，回頭一看，有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在看着我，看着看着，一躍身從我身邊跑過。原來是隻野貓！我哇的驚叫一聲，它一下竄到對面的空樓裏。真氣惱，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撿起磚塊石子一陣狂扔猛砸！到了第二天傍晚，剛走到這裏，野貓又竄了出來，嚇得我緊抓書包，撒腿就跑。我的叫聲，引來了黃虎，它趕走了那隻野貓。哎！我的褲子被扯爛一角。可惡的野貓！

　　上學、出遊爬山

當時農場小學，全校不足百人，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老師不光要教我們班，還要負責一、二、三、四、五年級，忙的老師團團轉。孩子們生性純樸，而老師們大多住校，所以每逢課間或課後，即使沒人吩咐，也常常搶着爲老師擦黑板、拿教具、挑水。到了活動課，由於受到場地的限制，老師便帶領我們，打着隊旗，排着隊，去爬五彩山。由於平日裏路熟的緣故，學生們一陣前呼後擁，很快就爬到了山頂，一個個盡情的對着山下，不停的跳躍、呼喊，揮動着手臂。而我也在爬山過程中，將家庭遺傳給我的吃苦耐勞的優點發揮的淋漓盡致，即使再累，也毫不氣餒，一直不停地攀爬，直至登頂。

到了秋天，教室裏都架起了鐵爐，學校聯繫外界，用車拉來了煤。每逢此時，同學們都格外賣力的跑前跑後、幫忙卸煤，常常一車煤卸完，渾身上下弄得如同煤球一樣又黑又髒，回到家後，免不了一頓責罵。到了週末，爲了防止爐火熄滅，學生們常常自發的拿着鑰匙，來到學校給鐵爐加煤。這樣的次數多了，老師們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孩子們的純樸也因此成爲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與夥伴們相處的日子

我不再害怕寂寞，緣由是那羣小夥伴。他們每天和我一道上學，課間一起聽講，到了傍晚，一個個圍着校園不停地追逐打鬧，常常不到日落西山不言歸。

當時農場西邊有一片麥場，每到週末，我們常常約好了張軍、陳翠霞兩位同學到這裏打土坷垃仗，每次分完夥後，雙方各自以麥垛爲掩體，躲在後面，用土坷拉不斷投擲向對方，砸得對方麥垛“嗵嗵”直響，但常常一陣火力打擊對抗後，就在勝敗即將見分曉時，聰明自知者往往採取“三十六計最後一計——走爲上”，悄悄轉移至另一座麥垛，突然間發起攻擊，打得對方措手不及，連呼上當。那時，不知多少次，我們三人開心玩得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回家，更忘記了繁重的功課和作業！

　　火車站，沙棗林

農場生活雖然艱苦、單調，但也有快樂日子。每到週六，是我和同學們最快樂的日子，到火車站，一起去接工人。一進車站，就一個個眼巴巴的瞅着火車到來，每當遠遠地看見載着職工的火車緩緩的駛來，每次還沒等列車停穩，一個個就迫不及待的圍着車窗左顧右盼，直至將自己的父親迎接到，歡天喜地的離去。

位於學校南邊的沙棗林，也是我和同學們常光顧的地方。時值六月，沙棗花香一直瀰漫到田野、樹叢，沙棗花燦黃的花色映得我們小臉喜氣洋洋的，陽光照在葉子上金燦燦的，置身林間，常常一邊興致勃勃的捉着迷藏，一邊聽着潺潺的渠水聲和蜜蜂的嚶嚶聲，感覺分外愜意和美妙。臨了，仍不忘折一兩枝沙棗花帶回家，插在窗臺上的瓶子裏，在扮靚了房間的同時，也將一份喜悅帶給了家人。

　　麥田

每年初春，房後的麥田都會披上一層淡淡的綠色。日夜流淌的機井，將麥苗滋養的.綠油油的，本不多的樹也翠綠，村莊煥然一新。晴日裏，溪流如同一條白練，伴隨着潺潺的流淌聲，靜靜的縈繞在田野之上，不遠處的池塘，水面清澈得也如同一面鏡子，倒影出湖光山色，每每踏步至此，總能引人萬般遐想，無限情思。清早，晨曦微露，萬物俱靜，不知何方傳來一聲響動，鳥鳴聲霎時響徹了田野，響徹了村莊，響徹了莊稼人的笑臉。牧羊人驅趕着羊羣，從遠處走來，像天上的雲朵，一片片遊走移動。此時，下地農人也披着朝霞，荷鋤勞作，鳥鳴叫，人勤早，馬兒跑，羊兒跳，好不熱鬧！

　　如歌的歲月

每天天亮，踏着露水去學校，朗朗的讀書聲，伴隨我度過四年學童時代。我慢慢沉浸到這種田園牧歌式生活中去了。生活雖然依舊清苦，但時常還可以吃到新鮮的蔬菜肉禽；每逢過年，母親依然會給我們兄妹三人置辦一套新衣，最讓人眷戀的，莫過於小夥伴們的淳樸情誼，深深牽扯着我的心。可惜，生活總是不完美的，1987年的夏初，我們舉家遷移到四0四廠區，就再也沒有回去過。聽說黃虎因爲我們的離去而再也沒有精神，不吃也不喝，不久就死了。我哭了，什麼時候能再回去看看那個我老是夢中掛念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