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念頭之前散文
街角的轉彎
有很多夢沒來得及轉彎，就湮滅在昏黃的路燈光之中，帶着溫暖的光亮消失在一顆又一顆心的盡頭，我就是這樣，我也不是這樣。
在靠近街角的轉彎處，停下來，不再走。沒有原因，我討厭回答任何的問題，任何問我爲什麼的問題。其實你問了也沒關係，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曾經有人告訴過我街角的轉彎處有什麼，我也知道有他們說的。然而我想知道的他們不知道，他們知道的我知道了也沒用。
那條街道，很早以前，我每天都會走很多遍，轉角的那條路也是這樣。我數的清楚那轉角的街道有多少塊地磚，我數得清楚轉角的街道有多少戶人家，有多少人，甚至有多少條狗，多少隻貓……只是一個人走了，恐懼就來了。
我不記得他是什麼時候走的。就像他說過的，回憶得不開心就不回憶，不開心的回憶就忘掉，所以有一段時間我是把他都忘了的。其實最好的忘記就是不忘記，所以最不好的忘記就是忘記不了。到最後在忘不忘記的面前，最好就等於是最不好，我同意。那個時候他剛剛離開這個里巷，其實沒什麼。就好像你剛剛摘下眼鏡躺在牀上睡覺一樣，溫暖的房間還是鬥得過冰涼的夜的。只不過夜逐漸深了之後，嘴角的微笑就有了些冰冷的顫抖，而在挪動肢體之後，突然發現偌大的牀上少了些什麼？翻身關掉空調，夢就醒了，拉一拉薄薄的被子矇住了頭，蜷縮着，閉着眼，想象着天花板的燈，牆上的相冊，和桌子上的水杯……枕頭的枕頭邊和枕頭邊的枕頭上一樣空空的，同樣空空的還有我的腦子。我記不起來，曾經的溫暖來自於何處？只是現在的寒冷從頭到腳，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從前到後，從四面八方襲來。我抱着那隻可憐的小熊，清醒着睡着了。
第二天，我也離開了。在街角的轉彎處，我又回來了。我不知道怎樣走？在沒有他的日子裏。我打開門，拖回行李箱，順勢坐在箱子上，靠着門。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我才知道我還有一個約會，不過我錯過了時間。我瘋子似的翻找着禮服，可是什麼也找不到。
門口的敲門人也許還在，也或許已經離開，我猜不到，在時間都靜止到冰冷的空間裏，我真的猜不到這薄薄的門板後邊是什麼。我放在門栓上的手幾次放下來，還是沒有打開。因爲我知道，不會是他，可是我想到不會是他的時候，我卻打開了門。是的，正如我想的，不是他。門口只有一束花。是什麼花？我不知道了。只是很熟悉，我好像在哪裏看到過這豔豔欲滴的生命。還是生命好，只是它終究逃不開衰亡的命運，特別是此刻在我的手裏。我隨手拿起花，轉身進來，闔上門，仍舊坐在行李箱上。地面上落滿了花瓣，偶爾的幾片上粘着我的幾滴眼淚粘在我的衣服上。我不知道這花瓣的感受，當然我的感受它也不必要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沒有用。想到這裏，我攥緊了花枝，手指縫之間淌出幾滴血來。突然我打開門，轉身跑下樓，跑到一個姑娘的身邊。
許是我的樣子嚇到了她，她竟然一動不動的看着我，一雙大眼睛裏充滿了驚慌之後的平靜，而我卻藉着她的平靜驚慌起來。我的手從她的肩上慢慢地落下來，就像秋天的落葉一樣，可能是到了非落不可的時候了。我慢慢地轉身，走開，走向我的家，走向那個沒有他的房子。我沒想到她會叫住我，這是他走後她第一次叫我。“他已經走了！”我停住腳步，站在那裏。
他已經走了。我知道，可爲什麼是她告訴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過去的時光已經走了，我又何必去回憶。如果回憶像風一樣吹過，我又何必追着風跑。然而當回憶的風追着我的時候，我又何必去躲藏。
他愛的是她，我知道；我愛的是他，她也知道。我們三個從遙遠的地方來，卻走不到遙遠的未來。我記得有一天，她來找過我，對我說了一些話，我沒有生氣。對我已經知道的實話而言，有什麼可以值得生氣的呢？她說，我只是需要他在身邊的一種存在，不是愛。我沒有說話。我知道有一天我會失去他，但不會是因爲她。他們之間的.我永遠不會在他身上得到，我知道。然而終於有一天，他還是走了，像我預想的那樣。只是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這樣做，爲什麼讓她每天來送花給我？這個問題我一直沒有問過她，不過，今天她告訴了我。我知道是他讓她做的，只是到最後是她自己這樣做了。有些時候承諾很輕，有些時候只有當我化進她的生命裏才知道她的心跳。
我轉身丟掉手裏的花枝，跑向她，抱着她說了一句，對不起。她帶着我轉過街角的轉彎，我看到曾經的畫面熟悉的飄過，手裏握着的纔是真實的安穩。我問她，愛是什麼？她沒有說。我卻知道。我說了，生命已經不再倒回。生命中能握住的纔是最愛。有些時候我仍舊會回憶我們三個的時光，只是現在的我的旁邊是她，帶我轉過街角的也是她。有些時候會有人帶你走進，然而帶你出來的也許是你最應當執念一生的。
我愛的到底是誰？已經不重要了，真的。現在陪在我身邊的也不重要了。我不會忘記過去玫瑰的痛，也不會忘記現在玫瑰的香。這就是時間，讓我看的清楚。我回看內心，才發現，我當初的真的不是愛情。
也許我們會不被這個世界認同，也許我們不會有世人說的幸福，只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久了，真的不捨得分離。我們不是聖人，我們只是自己。如今，在深夜裏我還是會醒來，在某一個時刻仍舊會流淚，只是，枕頭的枕頭邊和枕頭邊的枕頭上，我都會看到她，然後等她爲我擦拭了眼淚，溫暖的縮在她的懷中，直到天亮。
女孩的心
我不知道我是何時走入她的心中的？只是記得一個雨後的清晨，一棵開花的樹下，一汪寧靜的湖邊。至於何時？回想起來，到底是一個值得回想的問題了。那是一個寧靜的雨後，一個週一的清晨，那天我本來沒什麼課，本來是要犒勞一下昨日的失眠，然而還是不行。你知道，和失眠鬥爭得太久，早晚會變得狠煩躁，對我這本來就煩躁的心而言，也就再也不適合和周公煮酒唱和了。索性，讓那冷雨後的清晨喚醒我最後的一點眠意吧！心裏想着，一汪湖水便靠近了我，偶爾滑落樹梢的水珠，落入湖心，淺淺的漣漪裏，彷彿送來了模模糊糊的她的倩影。
我弓下身子，手指觸及她的臉頰，涼涼的和昨夜滴在我眼角的淚水一樣。我的心咯噔一下，完全沒有了睡意。我定格在那樣的姿勢裏，許久許久。也許是水的冰涼觸及了我的心底，我回轉身體，那是怎樣的真實。
她的頭髮很長，散在肩上，玲瓏的臉頰掩映在那秀麗的髮絲裏，這時候我才恨起我自己來！我躲過她的目光，微微地站起身來。她並沒有隨着我的移動，我心的顫動而有所改變。然而我卻知道她的內心已經和我一樣不平靜了，就像那稀稀落落由樹梢上滑進湖心所帶給湖水的微波一樣，一圈一圈地盪開了去。只是，也許，她的不平靜並不是我帶給她的，但是我知道，我的是這樣。
就這樣，我站立在她的身邊，但卻彷彿站立在孤獨的身旁，清冷、潮溼甚至有些冷漠。我實在是忍受不了這樣的氛圍了。我挪動了一點點，向她，試着使着距離不近且不遠。我要讓她爲她帶給我的冷漠付出代價，於是，我冷冷地打斷她當時的沉靜。那個時候彷彿凝重的空氣都有了一絲的顫動。只是她，彷彿仍然保持着那樣的姿態。唯一不同的只是她緩緩地伸出了右手的食指放在口邊，這是在示意我安靜一些？彷彿，我會驚擾到她在凝神關注的地方。
我的詫異大過了她冷漠帶給我的生氣，我在她眼角的光裏搜索着，終於，讓我發現了。那是一朵淡粉色的花，開得好豔麗，好美，好讓人心動，卻也更加讓人心碎。很明顯它右上角的一瓣花軟綿綿地緊貼着水面，許是昨夜風雨惹得禍吧。可是，你相不相信那奇蹟的一幕。一陣風吹過，樹梢上的雨滴飄落在我的臉上，我下意識地爲她遮擋了一下，只是她猛地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像是從空中墜落一般，搖晃着靠在她的身旁。我是第一次靠她這麼近，第一次這樣靠近她。我甚至屏住了我的呼吸，不敢望向她。就是此時，也許是在風的幫助下，那原本貼在水面上的花瓣竟然被臨近它的兩片花瓣扶了起來，這朵花完整的呈現在我和她乃至這個世界的眼裏。她終於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也許是太久沒有變換身體的姿勢，她起身的樣子像是搖曳在一朵風中的花一樣。她許是把我忘了，竟然自顧自擡腳走了。我嘟着嘴，生着她的氣，卻忍不住看向她，內心無比地祈求她能回頭看看我。幾步之後，果然，她沒有忘記我，她回過頭來，向我笑了一下。我只是愣在那裏，看着她遠遠地化在我的心裏。
我感受到這笑容之中，彷彿有殘破的迴歸，就像那花瓣一樣，迴歸本真。忽然，幾滴玉珠滑過我的額頭，落進湖中，在我的耳邊一陣陣清響。
也許我們再不相見，也許相見了也是不能懷念的陌生。世界就是如此簡單得很，心裏也是如此安靜得很，我只想問問她，在某一個再回首處，是否還記得曾經湖邊的我，曾經湖裏的心——像蓮花一樣的心？只是在沒有這樣的時刻了，我靜靜地佇立在湖邊，即使是一個世紀。
只是現在，我想回到一個世紀之前，仍舊是那片平靜的湖水邊，仍舊是那樣的場景，我會想些什麼，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只是現在，我想回到一個念頭之前，讓自己睡得再香些，睡得再沉些，然後我就和這個世界毫無關聯，和她毫無關聯，和一顆心毫無關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