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菜人生散文隨筆

自從在草池街上開始了賣菜營生，除了接打電話外，幾乎很少觸碰手機了。以前對“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沒有深刻的體會，如今算是徹底感同身受了。草池鎮是彈丸之地，街上轉來轉去，無所事事的買主都是鎮上的熟人，買與不買，一定要笑臉相待。

人們光顧菜攤，看似輕描淡寫，卻絕非只是一時的興起，如果家裏不是等着蔬菜下鍋，誰還會有興趣在寒冷的菜市場上東遊西轉呢？

現在做點買菜的小本生意，時常聽到一些成功的生意人在不同場合提起，同樣是拿一杆秤在市場做生意，有些人把買主當作羔羊來宰，有些人則把買主當作上帝來供奉。

我實在有些迷惑了，究竟是把買主當羔羊來宰，還是當上帝一樣供奉好呢？

書到用時方恨少，此時此刻，我真的有些怨恨當年鼓動自己就讀種植專業的老師，歷經草池職高三年的薰陶，我已經習慣了種花種草種糧食的工作，而對於經商的事情卻一無所知。

其實，無論怎麼對待自己的買主，無非是把自己的菜換成買主手中的票子。儘管話醜但理端，其目的都是殊途同歸。生意場的競爭有些慘烈，同樣是賣菜，有的門庭若市，有的門可羅雀，究其原因，攤主的一言一行直接影響着上帝們的選擇。

草池沿有一句俗話叫“專燒熟人”，這個“燒”字很形象，刻畫出了一個“奸”商的嘴臉。好多人認爲無商不奸，不過認真捋一捋，會發現“專燒熟人”其實這是生意當中的一個坑，即使靠“燒”一時富了，也會走上“富不過三代”的老路，畢竟“誠信經營”纔是長足發展的基礎。

與買主熟了，熟人不講價不看秤，不會去計較短斤缺的兩，彼此間靠的是信任。這樣的客人十分難得，你就是打着燈籠也難以找到，怎麼會忍心去“燒”他呢？

陌生的人當然更不好“燒”，這些人一般都是鉤子上掛了一杆秤，斤兩心知肚明。

如果不識相的攤主，膽敢“燒”了他，這些人一定會呼天搶地，讓整個市場都要譟動起來，後續發生的故事就可想而知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就算是是千里迢迢過來的過客，住上三五天，也會一回生二回熟起來，成爲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熟人了。

熟人的感覺，我頗有感觸。

2009年夏天的一個早上，一位老人到我攤子上買韭黃，可能是出門時忘記了帶錢，秤好包裝好後，老人帶着歉意說不買了。

在草池沿做生意的人有個共同的忌諱，一大清早的生意必須要做成，如果做不成，意味着今天的生意肯定不會順利。儘管我心裏非常的鬱悶，還是強裝笑顏說：“沒得事，先拿走，改天把錢給我送過來就是。”隨即我把韭黃放到了老人手中，就這樣老人沒花一分錢帶走了韭黃。隔壁擺攤的鄰居看到後非常替我不平，說這老人腦殼進水了吧，我趕緊將鄰居拉到一邊制止了，生怕老人聽見了。

三天後，老人過來付了欠的韭黃錢，又買了一筐雞蛋和西紅柿，我從從交談中得知老人的老伴摔傷了，需要鐵鍋熬魚湯，於是，二話沒說，用自己的鍋主動給老人熬製了魚湯。

一面之善，終換一生之緣。半個月後，老人的女兒從廣州回來，成爲了我的朋友，最後成爲了我的老婆。一條街的人都用羨慕加嫉妒的眼神看着我，那表情好像在說，賣菜也能整回個老婆，你真拽！

“顧客就是上帝”，賣菜，賣的就是第一印象，如果留給上帝的第一印象不好，買主就會記住這個菜攤，下次絕對不會再次光顧的。

古人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諸如燒秤，以次充好，賣高價，這些圖蠅頭小利的事情，是萬萬做不得的！

有人說，“利”字當頭是生意人的信仰，但是“利”字頭上還可以有一把鋒利的刺刀，一不留神就會傷了自已，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的攤點正好位於草池街上，豐富的菜源來自於平泉古城遺址平泉村。鮮紅的蘿蔔、碧綠的大蔥、金色的土豆、綠油油的豌豆尖，均由八大寺廟遺址外的八角井水澆灌而成，其質量、口感皆屬一流。

草池鎮偏安一隅，賣菜的'商販很多，論菜的品質想要超過我的卻不多，前些年有幾個成都女孩子到草池鎮發展，想靠綠色生態創業，實現自己的人生夢想。我帶她們參觀了位於平泉壩的菜園後，幾個年輕人當既表示要把我的菜園包了下來，以快遞形式在網上甩賣。開始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也由此結識了不少外面的老闆。不過，沒有堅持多久，幾位漂亮女孩子就轉讓了攤子，成爲了某企業的高管。自此，草池鎮上少了幾個賣菜的西施，多了幾位望眼欲穿的帥哥。後來，我才知道，幾個女孩子原來是過不慣這種沒日沒夜勞作的生活。

是的，賣菜的確是一項苦活、累活。

從街頭到街尾，除了隔壁賣菜的女孩子是大學文憑外，我這個擁有草中畢業證的農民就算是最高學歷了。

賣菜時忙得不亦樂乎，空閒時對着一堆蘿蔔白菜吟詩作賦，日積月累，如今已寫下了近百餘首帶着菜味的詩歌。

有朋友戲言：“你賣出去的菜都沾染了唐詩宋詞的氣息。”

生活雖苦但我快樂着，我把年幼時不着邊際的夢想寄託在人聲喧鬧的菜市裏，每一句詩行，都讓我浮想連翩……

“日啖蘿蔔三五顆，草池河畔著詩篇。”

波瀾不驚的賣菜人生，就是市井裏的唐詩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