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樸故鄉的嬗變散文

當今社會說到“淳樸”二字，有點滑稽可笑甚或有點癡呆愚笨或是腦子進水，但我依然相信世事就是再變化再日新月異人心就是再基因突變，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地道的淳樸之鄉淳樸之民。想到它思緒很自然地從城市飄到了鄉村，從城市周邊飄向了大山深處，那裏纔是原生態的清平世界淳樸之鄉，大山裏的鄉民至今依然葆有底蘊深厚濃郁的淳樸之風，如千年老窖般終年不斷彌散着揮之不去的醇厚香氣。儘管今日淳樸已成珍稀罕物，但我依舊這樣認爲着。近日經歷的一件小事一下子顛覆了這個在腦海裏留存數十年的頑固認識和概念。

星期三女兒就開始嚷嚷週末要去旅遊，週五的下午和舅舅表姐一行興高采烈地上路，起先也並沒有設定目的地，可能是路上纔有人提議到遠一點的山裏去度個雙休日，遂一幫人駕車向遠離都市幾百公里的山裏駛去。翌日下午女兒來電話說到了某地某某古鎮，說那兒的小街古樸可親那兒的人一臉誠實憨厚淳樸老實，那兒的東西也比城裏新鮮水靈可愛云云，叫人聽來彷彿置身古鎮看到體會到那古樸的街道淳樸的鄉民，徜徉在古街古巷裏享受那份古樸的清淨深深呼吸那孕育大山的氤氳……不免生出幾分悔意，當初一道去這會兒該是什麼感覺，哪用這樣“現場直播”，心中也泛起幾縷欣慰，銅臭威力再大畢竟“春風不度玉門關”，當今尚保留這麼一處世外桃源真乃不易。不曾想，平日不問油鹽醬醋居家過日子的女兒問，這裏的東西舅舅們說很新鮮也便宜，說着報出了一串兒物品及價錢。家中本不需要，妻說難得孩子一片好心就買點兒算了，遂在電話裏傳授一番“購物須知”，娘們倆嘰嘰喳喳熱鬧了一通總算把採購清單搞定。隔日華燈初上時女兒興沖沖樂顛顛揹着大包小包回到家裏，一一展示大山裏的土產，豬肉、白菜、木耳、大塊豆腐乾……妻歡天喜地連誇閨女能幹，山裏的東西物美價廉喜得不亦樂乎，連連說還是人家山裏人老實東西地道不摻假，這些一看就是真東西，並說明天一早就做紅燒肉，叫人也懷懷舊再感覺感覺農家豬不注水的肉真正滋味……

次日妻早早開始收拾那塊叫人眼饞的豬後腿肉，只聽水龍頭嘩嘩地響繼而砧板上動靜也大了起來，氣氛和場面令人欣喜，估摸着再有一兩個小時應該就能品嚐到原生態不摻假不注水的農家豬肉的鮮香了。心裏的饞蟲不失時機的積極涌動起來，竟攪得我敲擊鍵盤都有點心不在焉，一直在惦記着那即將到口的美味。正在編審一篇有關人性的雜文，文中說到環境可以改變人性，事物能在一定條件下轉變和改變性質等等，細讀幾遍力求深刻領會作者本意和文章的內涵，領悟其中的藏鋒和隱晦隱忍之意。“你看看”，妻一聲呼喚打斷思路，手裏是一截兒約半寸長注射用的大號針頭，“切肉時切出來的。這些人真壞，早上把肉拿出來就有很多水，比咱這兒的`水還多，這一切就切出了針頭，還差點兒把刀嘣個口子……”面對那銀色針頭，除了無語還能有什麼高見高論可發？但確實有點出乎了意料，想不到大山裏頭也這麼與時俱進不落伍。

一貫善良的妻有點生氣，說這山裏人現在咋也學的這麼壞，女兒聞之跑過來看後說買肉的時候問過他有沒有注水，賣肉的說往肉裏注水是你們城裏人壞心腸子，山裏人從來不弄那傷天害理的事，給肉注水要遭報應的要天打五雷轟……

老中醫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怕打擊妻積極性愣是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大家夥兒都在作假，山裏人爲何不可？想想山裏人也在這個世上生活，別人能騙他，他就不能騙別人？

母女二人聽我的高論像一對霜打的茄子雙雙無語只有喟嘆，妻之後說但願他不把事做絕，不要給肉裏注髒水……

何等低微又可憐的祈禱與期盼！

今日社會信息靈便互聯網四通八達，地球那邊的事分分鐘就傳到了地球這邊，那山區離省城不過幾小時的車程，早已是公開祕密的注水肉山裏人豈能不知不曉？說到山民爲什麼學壞，這是十足傻子的提問，多賺幾個錢那人民幣還咬手不成？誰不想多賺錢那是天生的大傻蛋。處處行行都作假坑蒙拐騙掙黑心錢爲何大山的農民就不可以？大山的農民也是生活在消費人民幣的社會中，他們一樣遭受着別人的欺騙，假種子、假化肥、假農藥、假日用品……他們是害人者，同時也是被害者。山民爲何就非恪守那千年不變的忠厚誠實的祖訓陳規呢？今天這樣要求他們是否要點苛刻呢？現實社會就是相互欺詐相互搏鬥。儘管這批人爲數不多，但形成的惡果和影響甚大，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本意和想象，一個地區的聲譽就在這不經意間瞬間殆盡。前兩年某地山民兜售黑心黴變核桃就毀了該縣農副土特產的名聲，後縣上出面反覆整頓向社會承諾假一罰十等等，至今惡名不散。這種惡名不僅僅影響到小小一條街、一個鎮、一個縣、一個地區，也是給國家臉上抹黑使國家的聲譽嚴重受損。往昔大山的淳樸民風今日還能適應物慾橫流一味鑽錢眼的社會麼？你不騙人，屢屢遭人暗算心裏能平衡麼？心中啥滋味？如此責難於山民委實不公，他們生來就是要欺騙世人嗎？很顯然是冤枉了山民，他們是受社會污染和影響而使然，要追究責任可能還是當今的社會世風日下釀成的，今天現實是山民被逼的反擊而已。你假我爲何不能假，你假我假大家假，假了也白假，不假白不假；你在用的上假，我就在吃的上假，一報還一報，惡性不斷膨脹和循環往復，最終誰不假誰傻瓜，誰甘於當冤大頭不做假？前兩年的三鹿，就是那個頭頂“國家免檢”金字招牌的名牌企業帶頭作假使壞，這樣的企業都不能例外，何況一些大山裏的農民？就這樣作假欺騙越來越多越來越廣，今天找出純天然原生態的物件已屬不易。

我們的社會是怎麼了？造假之風愈刮愈盛，蔓延遍及繁華的城市及周邊，今日連深山也不能倖免，現今社會誠信已落到難以想象的地步，長此以往不堪想象。釀成今日狀況的根子不難尋覓和發現，貪腐成風，有權的以權換錢，沒錢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憑權力來錢，我靠給肉注水來錢，反正橫豎目的一致，都是爲了多弄幾個人民幣，彼此彼此，只是小蚊子和巨鱷鯊魚有別罷了，注水肉的加工銷售者在貪腐巨鱷面前螻蟻一般屁都不算。貪腐不除，國無寧日，民無寧日！

一塊小小的豬肉，透視出了當今社會的一臺大戲，令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