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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男人張老師寫人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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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們公司也是一樣,自我進公司以來,已經有了六七年的時間,我見證了很多同事的加入和退出。我是個十分念舊的人,每每有人說要離開的時候,心中就覺得格外傷感,捨不得人家走,但是,要說起讓我最懷念的,還是那個豪爽的東北男人張老師。

東北男人張老師寫人散文

張老師之所以被我們稱爲“張老師”,一則是因爲他以前真的曾經當過十幾年的中學語文老師;二則是因爲他年長、經驗豐富,我們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就都樂意去問他,而他也樂意回答,就這樣,他成了我們全公司同事共同擁有的老師。

一直到現在,我都認爲,張老師是個典型的東北男人,在他身上,擁有東北漢子那最顯著的特徵,豪放,而且是豪放無匹。

張老師的豪放首先體現在他的嗓門上,他說起話來震耳欲聾,大笑起來高亢激昂,就連打起噴嚏來,也是驚天動地的。

說實話,第一次聽他打噴嚏的時候,我真的是一點防備都沒有。只聽得“阿嚏、阿嚏”兩聲連環噴嚏,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好懸沒叫出聲來,嚇得我的小心臟撲騰騰跳個不停。幸好我平素還還算得上是一個不羈之人,所以很快就適應了起來。

張老師說話的時候,嗓門總是很大,生怕別人聽不清楚,最有意思的還是他打電話時候的樣子。每次張老師接電話的時候,開始還能剋制住自己的嗓門,小聲地“喂”一下,待得聽清楚對方是誰之後,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裏的激動了,先是一拍自己大腿,然後發出“哈哈”兩聲大笑,最後說一句:“哎呀,是你啊!”

就這一連串的動靜,已經足以將辦公室裏所有人都驚動了。張老師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已經打擾了別人的工作,這時候便會用手遮住嘴,壓低聲音說:“我正上班呢”,其實,他壓低嗓音也沒有用,他的聲音還是能夠清清楚楚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裏。

緊接着他就會騰地站起身來,幾步跑到辦公室外,在大廳裏打電話,出去的時候,順手關上房門。不過,這一扇薄薄的門又怎能阻擋張老師的豪邁呢,他的聲音似乎是無遮無攔地就透過門縫,刺激了所有人的耳膜。

這時候,坐在我對面那調皮的小劉,就會擡起頭,指着門外,對着我做一個鬼臉,我便心領神會地對着她一笑,是啊,張老師就是這樣,天生的大嗓門,就算極力想要放低嗓音,卻還是能夠響徹雲霄。

聽着門外那斷斷續續的帶着東北口音的普通話,我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動,聽慣了上海男人的細聲細語,偶爾聽一下張老師那豪氣沖天的聲音,還真是覺得過癮呢。或許,只有東北的`男人,才能如此不加掩飾地將自己的喜怒哀樂通過他的聲音傳遞給你,讓你覺得,作爲一個男子漢,就應該是這樣的,坦蕩真誠、頂天立地、不拘小節。

張老師的豪放,最主要還是體現在他的爲人處世方面,他絕對是那種能夠爲朋友兩肋插刀的人。

不管他手頭有多忙,只要有同事對他說一聲,“張老師,有個問題能不能問你一下”,他立馬就會放下手頭的工作,搬着凳子坐到你的電腦前,一邊走一邊問:“啥問題呀?”

有時候,我們都會覺得不好意思,因爲一些瑣事,我們耽誤了張老師的正常工作,可是,張老師卻總是笑着擺擺手,說:“沒事,討論討論問題,對我也有幫助嘛!”

張老師是個很樂於助人的人,記得有一次,一位同事覺得喉嚨有些不舒服,便問張老師公司附近有沒有藥房,他好去買一些治療喉嚨痛的藥。

張老師想了半天,說:“有倒是有,不過,可遠呢,你要是走過去,起碼要十幾分鍾。”

看着同事略帶失望的臉,他旋即又道:“這樣吧,我有自行車,我一會兒午休的時候,馱你過去吧。”

同事自然是十分感激,中午的時候,就看見張老師和那位同事一起出去了,可是,不一會兒,我們就看見那位同事自己一個人回來了,便好奇地問:“不是去買藥了嗎,咋回來了呢,張老師呢?”

同事苦笑着搖搖頭說:“到了車棚才發現,張老師的車是沒有那種能載人的後座的。我本來說算了吧,不去了,因爲我也不會騎車,可是,張老師二話沒說,騎上車就走,說要代我去買。”

我們都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又都有幾分感動,張老師啊,不拘小節到連自己的車有沒有後座兒都不記得了啊,可是,他又是如此樂於助人,冒着大太陽就去給人買藥。

不一會兒,張老師滿臉大汗地回來了,一下子掏出了三四種藥,堆在了同事的桌子上,道:“去了藥店才知道,這喉嚨痛還分好多種,什麼受涼的、受熱的,還有分啥有痰、沒痰,是不是咳嗽之類的,我粗心了,都忘了問你了,就買了幾種不一樣的,你自己看吧,需要哪種吃哪種。對了,還有什麼處方藥、非處方藥之類的,我也沒醫療卡,就這麼隨便買了幾種。”

那位同事聽得一愣一愣的,其實他只是喉嚨稍微有些不適罷了,其實不吃藥也沒關係的,望着桌子上的藥,他好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了,忙掏錢道:“張老師,多少錢啊,我還給你。”

張老師卻一擺手,道:“啥錢不錢的啊,幾瓶藥能值幾個錢啊。談錢就生分了,收起來吧。”

看看,這就是豪爽的東北漢子,做事情風風火火,不計較個人得失。說實話,我們都不太敢請張老師幫忙辦事,當然,不是因爲他做事毛躁,而是因爲怕他爲了幫我們而貼錢。

東北漢子張老師對於錢這樣東西,看得很淡,他經常說:“我不缺錢。我退休工資就用不完,到這裏來上班,純粹就是因爲呆在家裏悶得慌,來發揮發揮餘熱的。”

其實,張老師雖然對錢看得淡,但其實他還是一個節儉的人,比如,我們從來就沒看見他穿過什麼名牌的衣服,是的,他不需要,雖然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可是,他不靠衣裝,就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張老師用錢豪爽,並不是像一般人那樣,捨得給自己花錢,他是對別人爽氣。比如說,和張老師一起出去吃飯,不管何種情況,最後掏錢付賬的,一定是張老師。要是有誰搶先站起身來,他就會一把將那人拽回到椅子上,然後自己去付錢,那種捨我其誰的氣勢,真是擋也擋不住啊。

一直聽說這樣一種觀點,那就是說東北的男人喜歡打架。據說那種與天鬥與地斗的搏殺精神,在他們的血脈中繼承延續了下來,再加上白山黑水蓄養了他們的陽剛之氣,所以,東北漢子都有烈火一般的性格。

可是,在張老師身上,卻一點也看不出好打架的性格。正相反,在單位裏頭,張老師還總是顯得客客氣氣的,別說跟人打架,就算是跟人吵嘴、紅臉的時候都沒有。

不過,我們還是可以從某些地方看出張老師的豪放不羈來的。最明顯的一個地方,就是在打乒乓的時候。

那時候,我們每天下午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在這個時間段中,就會有一些喜歡運動的同事去打乒乓,張老師就是其中之一。

張老師的球風,和他的爲人一樣,也是粗獷豪邁的。雖然我看不懂乒乓球,但是,從他那動如脫兔的閃展騰挪、兇猛有力的抽球扣球、聲嘶力竭的大聲喊叫中,還是一目瞭然地就能看出張老師對於乒乓球,那是有一種狂熱喜愛的。

只有在打球的時候,他纔會錙銖必較,爲了一個球是否過界而與別人理論;只有在打球的時候,他纔會臉紅脖子粗,爲自己發了臭球而自己跟自己較勁;只有在打球的時候,他纔會顯示出他那天生的火爆脾氣,常常跺地、捶腿、拍桌子……

不過,休息時間一結束,回到辦公室裏的時候,張老師又會變回那個細心認真的好老師了。

或許是因爲飽讀詩書的緣故吧,所以在工作中的張老師更多地還是體現自己儒雅的一面,但是有一件小事,卻展現了他見義勇爲、除暴安良的東北豪俠形象。

其實,那只是一個短信,一個電視裏警方經常會提醒大家注意的詐騙短信,那騙子冒充是張老師的兒子,說自己在外地丟了手機和錢包,借了別人的手機發的短信,希望張老師能給他打些錢到卡里,等等。

偏偏就是那麼巧,張老師正好有一個兒子,又正好在外地出差。於是,他差一點兒就相信了。那天下午,我們見他在休息時間連乒乓都不打了,急匆匆地就往門外走去,可是沒過幾分鐘,他又回來了。回來之後,就對我們說:“我尋思着,這事兒得跟你們商量商量……”

把我們都嚇了一跳,這是張老師少有的嚴肅表情。

接着他便把接到短信的事情跟我們說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都覺得這很有可能是個騙局,於是,讓張老師給兒子的手機打電話,看看能不能接通。

張老師一拍大腿,道:“好主意。”

電話很快打通了,騙子的騙局便不攻自破。擱下電話,張老師沉默不語,過了半晌,大喝一聲,拍案而起,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只見張老師面有慍色,忿忿地說:“哼,這些騙子,不能便宜了他們,我得報警。”說完就果斷地撥打了110,然後就向警察說明了這一切。

事後,很多同事都說,只不過是一個短信而已,又沒有上當,置之不理就算了吧,犯得着還專門去報警嗎,要是什麼小事都報警,那警察也太忙了。

對於這種說法,張老師的回答異常乾脆:“那不行,這事兒,就得報警。你們想啊,雖然我是沒有被騙到,可是還有其他人啊,那騙子不可能只發了一條短信吧,萬一有其他人上當了怎麼辦,說不定,我正好還給警方提供了線索呢。再說了,人家警察可一點兒都沒嫌我麻煩,還感謝我呢,說一定會處理這件事情的。”

聽得張老師這番話,那些同事都不言語了,可是,張老師還在那裏繼續說:“你們啊,就是這樣,膽小怕事,壞人就是讓你們給寵壞了的。看見有壞人,有壞事,我們都應該挺身而出嘛,維護社會的治安,人人有責的。”

想不到張老師還能說出這樣義正辭嚴的話來,我陡然一震,明白了爲什麼從來沒見過張老師跟人吵嘴、打架,那不是因爲他沒有陽剛氣,而是因爲,他把他那滿腔的豪情、一腔的熱血,完完全全都用在了正義的方面。是的,看一個人是不是真正的豪爽,不應該是看他是不是敢打架、敢拼命,而應該看他是不是有勇氣,在惡勢力面前,挺身而出,弘揚正氣。

都說東北男人的大男子主義是十分盛行的,他們格外注重自己的男子漢形象和一家之主的地位。

這點的確是在張老師的身上有所體現的。我們有好幾次應邀去張老師家做客,發現他對他愛人,都是直呼姓名的,而且,也絕對不像一般的上海男人那樣,會對自己的老婆摟摟抱抱,他總是板着臉孔吆喝來吆喝去地支使着他愛人。而張老師的愛人呢,卻盡顯女子的溫柔和善良,一點也不生氣,總是笑呵呵地給我們張羅這個、張羅那個。

如果你要以爲張老師不愛他的愛人,那就大錯特錯了,張老師愛,而且愛得死心塌地的,只是東北男人那固有的自尊,讓他不能在外人面前和自己的愛人表現得過於親暱。

有一回,早晨天上下着瓢潑大雨,張老師到公司的時間稍微晚了一點,而且身上淋得都溼透了。我們疑惑地問他怎麼搞得這麼溼。

他先是打了兩個具有自己特色的驚天動地的連環噴嚏,然後開口說道:“我送我愛人去上班了,她上班的單位遠,在楊浦區,要從上海市的西面到東面,早上很早出門,我不放心,送她到地鐵站,到了地鐵站我就放心了,她單位也在地鐵站附近的。結果今天下大雨,耽擱了一會時間,而且還被淋成了這樣。”

我有些詫異地問:“你每天都送她上班嗎?”

“是啊。”張老師不容置疑地回答:“要不是我怕自己上班來不及,我恨不得送她到單位呢,她身體不好,我擔心她路上受不了。每天晚上,我還去地鐵站接她呢。”

看看,這就是東北漢子,“愛你在心口難開”的東北漢子,要從他嘴裏說出一句“我愛你”,那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卻會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去呵護自己心愛的女子,爲她遮風擋雨,這就是世人所說的鐵漢柔情吧。

這就是東北男人張老師,他身上,凝聚着東北人那特有的性格。

只可惜,從來沒有看見過張老師喝酒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不過我想:以他的個性,一定也是個彘肩斗酒,喝得拍桌打凳,豪情萬丈,不可一世的人吧。都說逢豪傑士,須借酒澆胸中塊壘,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有機會見識一下張老師在飲酒方面的豪爽呢?

真是遺憾,現在他不在我們公司工作了,和他的愛人,回東北老家,安度晚年去了,想與張老師煮酒論英雄,恐怕是沒有機會了,不過,張老師那滿腔的豪情,那一舉一動間的霸氣,卻久久地縈繞在我的心頭,讓我至今記憶猶新。

東北男人絕不虛僞,他們都是直腸子,敢愛敢恨,想說就說。哪怕就是面對董事長、總經理,張老師也會毫不猶豫地說:“這個事兒吧,就不能這麼辦”,然後給你列舉甲乙丙丁一長串的理由,說得你心服口服。是的,東北男人雖然直爽,但卻不是魯莽,他們也會運用自己的智慧,慎重地思考。

東北男人熱情寬厚,那與生俱來的俠義精神,恐怕是其他地方的男子只能望其項背的吧。對於朋友、同事,張老師總是樂於助人,就算爲朋友兩肋插刀,也別無怨言;可是,遇到社會上那些壞分子、惡勢力,他就會挺身而出,就像《水滸傳》主題歌裏頭唱的那樣,有一種“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的豪邁。是的,東北男人的確是血性漢子,但是他們並不粗魯。

東北男人面冷心熱,他們不會隨隨便便就把“愛”字放在嘴邊,但是,他們會將愛深埋在心底,他們表達愛的方式,是實實在在,不打折扣的。所以張老師纔會幾年如一日,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順道買菜,去地鐵站接送愛人,風雨無阻。是的,東北男人不是不懂“愛”,他們也有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真感情。

東北男人張老師,讓我知道了什麼纔是真正的男人,什麼纔是有擔當的男子漢。張老師現在已經在遙遠的東北,我相信,他依然會保持着他那份天生的豪邁,那份只屬於東北人的瀟灑和不羈。東北漢子,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