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敘散文：十二日遊與感

十二號上午，第一次期末考試結束，實際上的放假。

依稀又有了當年的感覺。這四門思修、高數、計導、綜英，似乎和當年語文、數學、理綜、英語貌離神合，如出一轍，乃至於到最後一門我的思緒都和當年一樣，考前考中考後，一緊一鬆一緊，想南想西想北，最後交卷走出考場後茫然釋然坦然。彷彿是一串寶藏祕鑰，屬於自己的那部分我已經明明白白寫到紙上；就等屬於改卷人的那另一部分了。湊齊完整密碼，隱藏了半學期的密藏就大白天日了。然不知價值幾何。似乎就是這樣忐忑而略微焦急的微妙心理吧。

但這種心理似乎還是負面性更強一點，所以人們大概會下意識地逃避它，途徑就是各種癱懶憊惰，遊玩放縱，以歡笑將煎熬遮掩，乃至自己渾無所覺，甚至爲有這樣一個藉口而竊喜了。

落於此間，我們自然都不免染俗。當然，這裏的俗是風俗的俗。於是前腳從考場跨出，後腳就順便從校門也跨出了，從這座城市的皮表踏進血管，流到她的五臟六腑。和701諸君一起在正午空腹的情況下坐了一小時地鐵，到解放碑附近吃了一頓有散夥飯性質的的酸菜魚，實在是出去聚餐爲數不多的非火鍋餐類。確實，這四個月但凡出去吃飯，很少說不是吃火鍋啊。如家常便飯，且無辣不歡。

吃完午飯順理成章地步行到解放碑廣場。真的是漫不經心地，就這麼一拐，便望到印象裏與人民英雄紀念碑同等氣魄的解放碑；雖然現在我是很難再這麼想了。之前對此碑的認知也就出自瞟了一眼的圖片，誠無很多瞭解；但在此情此景親眼目睹聯繫了周邊環境的`解放碑，竟有了錯愕乃至瞠目的感覺。此碑高度應於人民英雄紀念碑相仿，奈何參照物一爲天安門一爲摩天樓，致其氣勢相差何計千里，在四周高樓大廈襯托下，解放碑就像雞立鶴羣一般，奇特然而並不顯眼。心中略有失望，沒有拍什麼照，只大致看了下碑旁介紹。爲什麼一定要拍照呢；照片上只有不復存焉之虛表，而真正永垂不朽的意義又何堪入鏡。但這抱怨卻不是給拍攝者的啊。倘若你爲一悲劇在心痛之餘感到怨懣，那這怨懣斷斷不是予其本身，而是指向毀滅美好的禍首。

只逗留幾分鐘就轉身了。就像散步時碰巧被雜耍的吸引，但終究你是出來散步的啊。有老司機帶路，所以準備去坐長江索道。其實在我對“街道”這個定義的理解裏，它可以不寬不坦但至少也要是水平的啊。在北碚還沒怎麼覺得；但到了渝中江北這一塊，能找一條坡度完全小於10%的，海底撈針。但相較來說應該還算好的，作爲一個非重慶本地人，覺得可能在重慶找這麼一大塊平地也不容易吧，於是三駕馬車的各種外在實體尤其是內需競相聚於茲；且考慮到理想的水平空間確實不足，於是想法設法榨取豎直空間，致使在一片極狹隘的的地域內高樓如鋼鐵森林，遮天蔽日，林木間隙巨大蔭影中有蟻羣穿梭；又如險峯疊嶂，雖不連綿，遙相呼應，錯非晌午不見曦月，好像這纔是“山城”中山字所指吧。去找索道的一路都是仰而不見穹頂的一路，能看到的天空的面積比腳下平地的面積還小，真讓人抱怨。

還不錯，老司機沒帶錯路。所謂長江索道，不過是在千廝門大橋旁做了一個跨江纜車罷了；而千廝門好像是橫跨嘉陵江啊，不過如果真的要扯這張虎皮也沒毛病，畢竟泱泱渝水也是長江最大的支流了。但千廝門橋長720米，目測江上部分也就六百米；區區六百米橋都不敢以長江自居只名千廝門嘉陵江大橋，一條索道敢稱長江嗎。也很不明白爲什麼還有這麼多人對此趨之若鶩，甚至聽說高峯期排的隊延伸到了牆外，不知道要說什麼。若尋長江之清濁激盪大可到朝天門看兩江匯流，若尋長江之波瀾浩闊大可去上海入海口，若尋長江大橋之雄偉壯魄大可去潤揚長江大橋，怎麼說都不用奔一個噱頭啊。

自然，抱怨完還是要誇一下的。至少讓我去查了很多知道了很多相關信息。居高而下，也鳥瞰了這座城市的全貌，更讓我覺得北碚市跟重慶市根本就是兩個市嘛。西大一號門旁的梁實秋故居，山城雅舍，至少讓我有點之前對山城的印象，而一個小時的地鐵似乎就已經行過了三十年；山城還是山城，只不過山變了。

索道下來又原路回地鐵坐了四十分鐘到了磁器口。傳說中的千年古鎮磁器口。嗯，愈發覺得我的所謂印象是個靠不住譜的東西，磁器口和我的 印象，還是那瀏覽圖片得到的印象，是大相徑庭的。提及古鎮，首先浮現的是少時遊過的江南周莊，有水貫穿故而鎮爲澤國，水澤兩岸連綿人家錯落，人家相通則以石橋座座，石橋穹底扁舟長楫如梭。雖無西湖之畫船載酒，笙歌隱傳，但小橋流水，是亦爲江南。果然是一個已升格爲符號的名稱，難怪佩弦先生會時時憶起了。千年光陰，留下的就是千年的念想啊。

嗯，好吧，兩天前我去的是另一個號稱千年古鎮的磁器口而非江南。不是我的印象不靠譜而是圖片上看到的不靠譜啊。圖片上遠觀有亭臺樓榭，寶塔古鬆，近端有樓坊茶館，青磚石板，多少也有絲絲古意。但也許是我那天逛得正好是磁器口的商業區吧，畢竟是老司機帶的路；但更可能是我的關注點擺錯了吧，還抱着遊江南周莊或遊蘇吳園林的心態來觀磁器口，但顯然兩者間特點有別。

一出地鐵口迎面而來的就是小吃一條街，起始我以爲是景區外蹭人氣的商販組織，後來我才發覺這是磁器口的縮影。那天看到的磁器口，簡單來講就是商業街了。人不多也不少，算不上摩肩接踵可也處處人頭，擋住了腳下的青磚。石板街兩旁主要是以食物爲主的各色商家，也網羅紀念品、木石玩件、絲帛綢緞，包括更深處還有深巷茶樓與臨街小戲臺等。至於食物，所見最多就是陳麻花、叫花雞、餈粑，和不得不提的火鍋底料；此類店，往往在店門口支一直徑有兩米的大鍋在熬着所賣之物，鍋內液體看不清顏色，因爲鍋面被浮起的紅色辣椒充斥每一個角落，就姑且認爲是紅色吧；這紅色液體就是正宗的重慶火鍋底湯了。更有甚者，店口掛滿了紅辣椒，簡直充當了門頂蘇曼以及門簾之職，再觀其招牌，便是買辣椒花椒的了。

沿街還是買了一些什麼吃，味道差強人意。再往深走，拐進一條窄巷，就頗有意思了。賣小吃的幾乎絕跡，大部分是文藝風的酒吧茶館，字畫古玩類，甚至易經算命的。一些店的陳設佈局真的有感覺，也有一些設計類的書畫作品別具匠心。但這些店隱在寂市而另外一種店聚在主流鬧市，就足可見一些事情了。

沿着這條窄巷走到底，就出了這個磁器口了。彼時已經下午五點多了。依舊是沒照幾張相片，因爲沒怎麼逛；沒有看到可照之處。我只看到一條有着千年噱頭的街道被現代商販利用。雖然沒有遊覽完磁器口全貌就下此斷論有一葉障目之嫌，但彼時所想真切如斯。商量了一會兒還是又決定回學校了。

返校，入夜。冬季夜長晝短，時間格外快。在校園裏漫步回寢，路上不經意擡頭，看到妙景；若說江南澤國或蘇吳園林是人力再造乾坤，那此時“天上一輪才捧出”就是自然所供了。正好是圓月，又望十五，久違。卻是臘月十五了，再有兩週就是新年。是丁酉吧。還記得去年新年在教室後黑板上寫的四個大字“丙申大吉”，給新年聚餐的祝酒辭結句也是“丙申大吉”，那這一年吉祥麼。

似乎就又想抱怨很多。但周竹榮不是說過嘛，好的函數只做一件事。在課程設計裏我的程序每一個函數都做了很多事，雖然這些事都只爲達成一個大目標而顯得功能強大，但畢竟稱不上一個好的函數了。既然編程如文章，那文章也應該這樣。題目都擬好了，就只說十二日的事吧。能看完看懂十二日這些也不容易了。

於是回到寢室樓下的時候，照了一張相片，雲霧微遮，月輝神朗；是那天最有意義的一張。雖然因爲天黑效果不好，但這次真的是無可挑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