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已長大敘事散文

兒子長大了。十六歲的他比他爸還高。學校組織出外實習，兒子不想去。老師勸不動他，打電話給我。我勸他，他一言不發。我生氣了：“你究竟要怎樣？”一直沉默的兒子小聲卻堅定地說：“我要去參軍！”

小時候，兒子坐在我身邊的矮凳上，他的目光追隨着碧空飛行的銀色飛機，眼神裏是充滿無限嚮往 的神采。直到飛機飛出他的視線，他纔回頭看我，認真地對我說：

“媽，我長大了，也要開飛機！”

“好啊”

“媽，我長大了要掙很多很多的錢，給你買很多很多的金戒指。”他把“很多很多”說得很重。

“傻孩子，媽媽要那麼多金戒指做什麼？”

“你今天戴這個，明天戴那個啊。”兒子一臉稚氣甜甜的笑着。

“好——不過，要是你做官，可不許做貪官嗷。”兒子似懂非懂，眨着他烏黑清澈的大眼睛朝我樂呵呵地憨笑：“媽，你最想吃什麼？我有了錢，給你買很多很多好吃的。個多個多……”兒子儘量把雙手往後擺，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證明真的有很多很多，多到他抱不下。

“ 好！只要你不扔雞蛋或石頭就行。”

與兒子天真的對話猶在耳邊，兒子的個頭卻飛長。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他低着頭也比我高，只是比我單瘦。濃眉大眼高鼻樑規規矩矩呆在他白皙紅潤的大臉盤上，頭髮濃密粗黑。髮型像裏的頭像一般酷。

“ 媽媽不是不讓你參軍。問題是你年齡還不到 。你不去實習，在家裏幹什麼？時間這麼長，每天除了打遊戲，剩下就爲我和你爸做飯洗衣？打壞了眼睛明年怎麼去當兵？”兒子微偏着往下垂着的頭生着悶氣 。他用沉默與我對抗。

“ 你知不知道 媽媽今天是特意請假出來的？我請假出來好難，你知不知道？我只有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儘管爸爸暫時還沒工作，但我也不是盼着你掙多少錢。我只想你去鍛鍊鍛鍊，好讓你明年到部隊能適應。媽媽真的很累。 我本想參加這次廠裏的活動能取到好的成績 ，想用我的成績告訴你：媽媽這種沒有文化的農村婦女都有勇氣挑戰自己，相信你比媽媽強，結果……

兒子終於擡眼看我，目光裏的固執和倔強變得溫和 而不安。但僅僅一瞥，他又慌忙躲開。依舊低垂着頭。

“媽媽真的很累。在公司，上面每天不斷來人檢查、參觀……我現在站在這裏，腳都發軟，等下我騎車回去，還不知道出不出事……”

“我去，要得嗎？”

兒子答應了，我如釋重負。

第二天正好我輪休，於是我陪着兒子上街買日用品。

兒子真的是長大了。小時候，看到什麼都喜歡，什麼都想要，而現在給他買這個他說不用，買那個他也說，學校收了錢

會買的。當我帶着他去武裝部報名 ，雖然話不多，填表時接過紙就填。

看到我無論去哪都提着剛買的物品，他會皺着眉 嫌我煩。叫我放在電動摩托上等他。在超市，存物取物卻又耐心教我。我真是落伍了。心裏裝的卻是滿滿的幸福和竊喜——兒子長大了！

記得送兒子上幼兒園，兒子哭着鬧着不肯呆在那，邊哭邊苦苦哀求 ：“媽媽，你莫走囉，你陪噠我囉……”當時我的心都痛了，但我還是走了，頭也不回。任臉上的淚水狂流。走出好遠，我還聽到兒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其實兒子不是那種特嬌氣的孩子，只不過他與生人接觸得太少，太少。

兒子上幼兒園才四歲多。在他上幼兒園前，他做了一件特男人的事，讓我既感動又驕傲，當熟人當面誇我兒子時，我總會忍不住要講一講那個故事：

一天 ，我在偏屋清理雜物時 ，搬開一堆木料時 ，霍然發現一條赤鏈蛇，也就是我們鄉里人說的“紅麻土傀”，當時我嚇得失聲尖叫。在外玩耍的兒子聽到我的尖叫，飛跑着回來，大老遠就問我怎麼回事 ，當發現那條蛇，兒子趕緊安慰我，“媽，不怕嗷，我打死它。”說着已從外面找來一把鋤頭，看着兒子搖搖晃晃，費力地搬着那把鋤頭，就要進屋，我大聲阻止。當時 兒子打着赤腳，一條小褲衩，光着上身，臉上被鼻涕 、汗水和泥灰擦成花。當時我發現蛇時，慌不擇路已躲到偏屋最裏面的角落，而蛇則在屋中央。兒子並沒有因我的大聲制止而停下腳步。我只得對着屋後的鄰居大聲求救。鄰居聞聲急趕過來，用掃帚按住蛇頭，叫我去打。我哪敢啊？躲在角落裏不敢出來。雙腿發軟。這時，因手裏鋤頭太重，走路都偏偏倒倒的兒子卻搬了鋤頭就去挖，一下，兩下……我不知兒子挖了多少下。因爲我當時嚇蒙了。

兒子和鄰居把那條骨頭斷成數節，皮卻似連非連的蛇弄到外面埋了，我還驚魂未定。不敢出來 。

後來，我問兒子：“你不怕麼？”兒子說：“何的不怕啊？只是不把蛇打死，你怕麼，你會出來不得麼。”我好感動。

兒子六月十七下午離家，到今天爲止才八天，可我卻感覺好像過去了好久好久。我擔心他上火的口腔是不是好了，我擔心東莞的氣溫他受不受得了，我擔心工作時間長 ，他能不能堅持，我擔心廠規太嚴，他會不會不習慣，我擔心 ……太多的擔心和牽掛，我把它藏在心裏。因爲我知道——好男兒志在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