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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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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記着河邊紅雲般的花朵,惦記着河邊碧綠的胡楊,我往河邊走去。

過河散文

記不得有多少次站在河邊張望河那邊的綠枝沙包,記不得多少次站在河邊看河裏水落水漲。好幾次,我從山邊戈壁灘上轉過來到河邊,看河水在陽光下泛起白花花的細紋,看羣鳥在河中淺灘上棲戲,都生出一個想法:到河那邊去看看。

秋天是胡楊燦爛的時候。每次到河邊看着河那邊紅的似火黃得如金的胡楊林,就想要是能直接從河裏過去多好。

那次和母親走在河堤上,正是河水氾濫洪波涌起的時候。母親指着浩淼的河水那邊綠綠的對岸說,那是“河東里”――老家的一個地名,我覺得有些怕,母親有些神智不清了,但她記得故鄉,記得曾經,記得相似的地方。

清晨的陽光亮極了,火紅的光芒把樹木草葉點得明朗起來,並在所有物體上塗上一層金黃。紅柳的花兒更紅了,蒿草頭上竄出的一串花蕾,像只不規則的雪糕樣,淡淡的青綠裏彷彿飄出甜香;胡楊林裏到很靜謐,滿是蘆葦的密林深處有一位女士坐在石凳前不知做什麼功課。樹枝上不知道什麼名、黑黑的小鳥百囀千回的叫出好聽的聲音,“布穀、布穀”,布穀鳥在細細的樹尖上隨風悠盪,一如它悠閒地叫聲,看到人一接近,撲啦一聲飛出好遠。

石頭砌成的河堤邊已經讓草木封住了。自由自在生長的樹木,比年年挖坑年年花錢栽的樹木成活率高得多。去年還是個樹芽芽呢,今年已經是一人多高的枝條了,喜欣欣地在輕風裏晃悠着枝葉;說不上名字一身紅花的草棵子依旁在樹身下,密密實實地長出一條彤雲般的路來。從草木裏望過去,河那邊樹枝似乎招手喊着:過來啊,過來啊。

我便決定過河去。因爲入夏前後河水乾涸,河牀裸露,一直會到一個多月後的洪水時節呢。

突然記起,我走進河裏的好幾次情景。

那是跟着青年團旗的一次活動。政治處的幹部們帶着我們一隊男女,到河灘上過五四。大家在沙子堆裏找紙條,猜迷語,圍成一圈擊鼓傳花表演節目,高興地從幹部手裏拿到小獎品;聽錄音帶笨拙地跳起舞蹈,好奇地看活躍分子們的“海軍舞”“三十六步”……風颳起來,陽光穿行在雲縫裏,幾個雨點打下來,大夥兒蜂擁着跑回小樹林裏。野炊的大鍋飯做好了,大家圍攏到一起你一碗我一盤地撈麪條,打罐頭,吃糕點……那個年代的人單純,吃飽了回家往牀上一趟,夢裏不知夜的黑,一個活動讓大家興奮幾天,小師妹的影子總在心頭盤旋……

還有一次是參加勞動,小城各單位都出去了,名曰開發黑河,去打埂子,挖紅柳,平整土地。那次活動讓我記憶猶新,是因爲一位同事在那裏讓蛇咬了,送去了醫院。聽說是有毒蛇,腹蛇還是什麼。由此,在我心裏種下了一個陰影,這裏有蛇……

但我從來沒記得有穿越河牀,抵達彼岸的經歷。今天,我要經歷一次,了卻好久以來的一個夙願。

我在河岸邊走了好一截,選擇了一條感覺能經歷這條河裏各種狀況的直線。

下了河,在鬆軟潮溼的河牀上留下清晰的腳印。水波在河底上留下了一波波一道道像屋脊瓦楞般的痕跡,仔細看,與在岸上看到的還是不同:這瓦楞有的整齊,有的變異;屋脊有的筆直,有了彎曲。但浪波水紋的鬼斧神工,還是讓人喜不自勝地敬佩。自然偉大啊!30來米後,是河中間衝擊而成的小島。這小島算得上是我看着一點點成長起來的。在我跟着團旗遊玩的時候,它還沒形呢。後來,我看到在河裏某次洪水後,有了一道蘆葦組成的綠洲,後來,它堅持了下來,一年年長大。上邊也一年年百草豐茂。現在順流一公里多,橫着四五十米的小島已經成了氣候,上邊的胡楊和其他雜木都綠蓋如傘了。而這裏的草,已經密得看不到地面了。今年的新綠正從枯草中鑽出,踩着厚厚的積累了好些年的草往前走,能聽到不遠處雉雞“咕-咕-”地聞聲跑開的聲音。蚊子轟地一聲從草裏跑出來圍着了一個沒見過的大傢伙,我的半截袖沒遮掩的胳膊和頭脛處,成了它們擁擠的地方。這黃黃的蚊子也夠勇猛的,對於我的驅趕無動於衷,好在它們沒有家裏那些黑又大的傢伙們毒,盯着的幾個包包過了一陣在我吐上吐沫後慢慢下去了。

經過小島,是更寬闊的主河牀。有一百來米吧,有些低窪的地方還有能看到的積水,更多的地方已被風乾,水停了時間不久麼?黑河調水是國家戰略,據說爲了下游居延海不幹涸,上游地區每年要關許多渠口的。這便是這些年我們能看到更多水的原因。河牀幹處溼處,都是極鬆軟的,腳踩着綿綿的。走幾步或跑幾步,回頭看在沙牀上留下不同的印跡,蠻有意思的`。在河牀中央,看來處我生活的小城那一山一樓一樹處處親切,看上游沙海茫茫,想如果這會兒忽然來水,我能跑出去能游過去麼?又想站在這裏,是不是像站在水波之上,踩在了那一波波的碧浪上,不然,那波浪留下的波紋,怎麼會在眼前動盪,身前身後的草木,怎麼會前行後退?哦,前方不遠,河岸上的綠樹紅柳搖動着,還在招喚我麼?

直行過去的河邊是個水漕,一溜的清波閃蕩。我極力想從裏邊看到有沒有魚鑽出來,盤算如果真有,我怎麼能抓住它。我住上游處走了幾十米,繞開積水,登上了第一個河岸。在岸堤上再次回望,經過的腳印已經淡然。我知道,人走過的路沒有幾步能看得清晰的。

我再次穿越,向着另一個河岸,最終的河岸走去。顯然,這是一個更大的河心島,大得上來了以爲是連接着戈壁大漠的河灘。我到是早知道的,從河邊大橋那兒過去,這裏建有“自然公園”――自然公園,植物主要是這個島上自然生長的,裏邊修了些人盤旋轉繞的大路小道,還弄了幾處雕塑坐椅――但走進來還是重在體味到自然懷抱裏的感覺,發散一下整日平淡生活的煩悶。在這裏還留下着我極溫暖的記憶。那年國慶,父親來看我,我和兒子父親還有侄女一起在這裏遊玩,兩個小傢伙繞着父親轉,我給他們拍照片,父親坐在路邊的花叢間笑着,後邊是侄女拿手做出的“V”形,另一隻手上舉一根小草……我繞“公園”而過,在草叢樹叢裏穿行,蚊子大黑蜂們一下子又圍攏而來,我不時地摘下草帽揮動,有一陣風勁吹過來,也幫了我不少忙――要不,我總是以爲我是有運氣的,風知道我有了困難也會幫忙――一叢馬蓮花兒突然在我眼前亮起來,叫我顧不得蚊子們的圍追掏出的相機。一隻兔子急急地從眼前飛奔而入草裏,我拿手比劃着打一下,呵,兔子哪有不怕人—-現在人啥不吃啊。昨天電視裏還有美國人殺了人吃心吃腦的事情呢。呸,噁心人!

又一道河牀橫亙在我眼前,不寬,約50來米,河牀溼淋淋的,一看就是水流剛過的樣子。我跳進去,需要快步跑起來纔不至於陷下去――本來河沙裏踩着“晃油”踩出水來是小時候極好玩的活動,可是在不見底的河牀上,我還得小心點。在接近真正的河岸邊的時候,不由得讓我眼前一亮,心頭一喜:一股細流蜿蜒而下――哦,河還算沒斷流哩!

我在這股小水流邊上下前後看了好一陣。水從上游下來拐了好幾個彎,到我面前又一次拐往岸邊,水面大約三四米寬,波光粼粼,清澈極了,我蹲下來掬一捧水,輕輕舔了舔,又忽然疑惑起這水的出處:這該沒什麼污染吧――又一想,即使污染,經過百里沙洗沙濾,也潔淨了的吧――水果然是甜的,甜甜的呢。現在,擺在我面前的是怎麼過去,抵達最後的河岸。前後打量了一下,也沒有特別窄適合一步跳過去的地方,所以我決定從淺水處跑過去。飛起幾步,突然像年輕了似的,過去一看,一隻腳還沒溼呢。

又淌過一段草灘纔到真正的岸上。這段草灘也許是最難走的呢,蘆葦野草糾纏期間,水流衝擊躺在地上橫七豎八的枯草,找不到下腳的地方;看着高處,踩下去卻是軟的草。還有蚊子,這可惡的東西聽到我來又是轟隆一聲撲出來。好不容易爬上岸頭,在輕風裏伸開臂膀讓風掠過,好一種快樂生上心頭。

岸上就是河沙長年被風勺出來堆積成山的沙漠,高高地綿延。樹木也跟着山長上去,綠的胡楊紅的紅柳,高大滄桑。爬上山,看山下河岸和對面的小城,一切變得那麼渺小,一切變得那麼遙遠;看剛剛經過的艱難穿越,似乎都化在了風裏,一切都變得輕鬆愜意起來。

2012年6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