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河邊等待散文

曾經，我在一個安靜的小地方住着，那是一個四面環山的地方，只要不是冬天，擡眼就有綠色輪罩着，很寧靜，很清爽。

後來，我又在一個安靜的小地方住着，這是一個四面環水的地方，屋後還有大片的樹林。也是很安靜，很清爽。

我愛這水，只要河裏沒有結冰，我總是在河水裏漂洗衣物。在我端出臉盆來到小河邊的時候，我總是先站住，對着這清清的河水出神，河水粼粼地流着，在陽光下的時候一閃一閃晃動着淡黃的光，不快不慢，就這樣一涌一涌，前仆後繼。我不知道，河水是不是知道它流淌的意義？目的又是什麼？它們沒有開始沒有結束，就這樣遵循着一個規律，維持着一個永恆。在旁人的眼裏，給予它們很多的解釋和議論，然而，對於這一切，它們從來沒有辯解和改變，仍舊按照自己的順序，從來的地方來，到去的地方去。安詳，從容，淡定。或許，它們只是按照自己的程序在運行，順從的是自然，知道違背規律將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也就按部就班吧。

我知道水都是從高處往低處流，從來沒有聽說過水從低處往高處流的，這個恆久不變。

我還喜歡看倒映在水裏的一切，天空在水裏似乎更藍，還有那白雲，蓬鬆着，迷醉着，懶懶地讓人憐愛。地上的大樹和小草也在水中，頭向下，腳朝上，風過去的時候，成蛇形彎曲着。這一切，在水中有着空靈的美。

洗完了衣服，我就坐在河邊。看着水流，看着水裏的一切，也有機靈的小魚探出頭來吐個泡泡，隨即將俏皮的尾巴彎曲一下，劃上一個美麗的弧就迅速藏在長着絲絲縷縷綠色水藻的石頭底下。我靜靜地看着，總是有淡淡的心思。我的影子也在水裏，很孤單。感覺孤單的時候，我就想起和我的影子在水中成雙的那個人。

曾經我做過一個夢。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是去什麼地方，我走在一條很狹窄的小路上，前面是一座很陡峭的山坡，山坡上有一棵很漂亮的花樹，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只是記得樹枝是淡綠的柔潤的，就像溫潤的綠玉，枝頭開滿粉紅色的狹長的花。我被吸引，於是走近，我看清了花瓣中的花蕊是淺黃的，柱頭上卻是深黃的形如小米樣的顆粒。我喜歡，所以伸手摘了一大把。然後，我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來到一條流水潺潺的小河邊，河邊是綠茵茵的草地，還有大大小小的白石頭，很乾淨。我靜靜地站在河邊的一塊石頭上，撥弄着手裏的花兒，那個時候，我沒有想過什麼，偶爾我向水中望去，原來水中的影子是兩個，我身後還有一個人。我轉身，那個人很自然地伸開手臂擁抱我，而我順從地迎合，那個時候，都是自然的，沒有想是怎麼回事也不去想，就好像本來就該是這樣的，隨後，我們親吻，很纏綿，而我還是很自然地接受這一切。再後來，當我有了意識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是在唱戲，我扮演的是一位身居閨房的小姐，手裏的花只是一把摺扇，而我面前的這位公子正在表白。這個時候，我突然醒來。醒來後的我對夢中的一切記憶猶新，就像真的是剛剛發生過一樣。但是，對於和我擁抱乃至親吻的那個人的容貌沒有記憶，因爲在擁抱的時候我沒有看，而在戲中的他是化妝了的，所以我還是不知道他是誰。

這個夢，我常常想起。尤其是我坐在河邊的時候，看着自己孤單的倒影，就想起那個不知道是誰的人。我常常想，將來如果有誰能真的在現實裏和我一起出現在這個小河邊，那他就是在夢裏和我相遇的人了，我們是上天安排的，所以纔會在我的夢裏出現，我將義無反顧地嫁給他。但是，到如今，在我常常來等待的小河邊，沒有人出現過，沒有人走到我的身後，讓他的影子和我的影子一起在水中成雙結對，所以到如今，我的心裏是空的，我在精神上沒有把自己嫁出去，我還在等。

哦，我忘了說明，這條小河是從樹林裏穿過的，我靜靜地坐着或者是等待的時候，這一片樹林不會十分地安靜。很多時候，樹梢上的鳥會給我唱歌，還有樹葉沙沙地響着也會給鳥伴奏的，這一切構成一首清雅的樂章，而景色就像一幅耐人尋味的畫。我有時候凝視這密密的樹葉，它們舒展着身體抖動的時候，反射着太陽的亮光，有一種靈動的神韻，我就出神地看着。我喜歡這一切，喜歡這一切帶給我的感覺。

今天的.河水還是這樣清亮，但是水面上飄滿了落葉。我在河邊靜靜地站着，神情落寂，我的影子在水中晃動，顯得很單薄。灰色的落葉從我的影子上飄過，不知道會落到什麼地方。我知道，一歲一枯榮。這樹又畫了一個年輪。我也又等了一年了，但是我仍舊孑然一身。

默默地回到我的小屋，院子裏堆積了很多灰色的枯黃的樹葉，還有一些細小的枯枝，讓寂寞小院顯得更加荒涼冷清。已經颳了好幾天的大風，有這麼多的枯枝敗葉沒有任何稀奇，是我懶惰沒有清理而已。

說實話，我沒有心情，沒有一點心情整理。我知道，這些其實很好收拾，我能把它們打掃的乾乾淨淨。只是我不想動。不過，我也知道，成了這樣的凌亂，不收拾說不過去了。我遲疑着極不情願地拿起掃帚，費力地彎下腰，一下一下將他們掃到一起，掃出大門外面。本來我想用簸箕將它們裝起來扔到樹林裏去的，後來一想，扔出去說不定風還會把它們刮回來吧。於是，我轉身回了家，取出打火機將它們點燃。

黃色的火苗一點點變大，有白色的煙冒起來，在空中飄散。有風向我站着的方向刮過來，火苗和煙一齊向我撲來，我急忙躲閃到一邊。樹枝和樹葉噼噼啪啪地響着，我知道，它們完成了自己這一生的使命，到該去的地方去了，這是在消失之前給自己的生命唱的讚歌。

每一年的秋季，都是萬物凋零的時候，同時也是人們收穫的時候。遠處的田野裏莊稼都不見了，土地也開始休息，等待下一年的開始。

時間真快啊，舉手之間就過去了。而我從事的工作也經歷了一個輪迴，我也有了收穫，但是有了收穫不一定代表滿意，我的結果還是未知數，我還在等待，等待最後的結論。這也是我無法安心的原因。

在收穫的季節，不知道果實的價值大小，自然不知道工作的成績如何，這怎麼不讓我擔心呢？還有，對於情感的付出，直到現在我還迷茫徘徊，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更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

我知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不知道這個現象對我是不是公平，而我能做的只能象那水流一樣，順其自然了。我知道，很多事情自己無法左右，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總會走。

火滅了，煙散盡，一陣風吹來，那一把灰被風吹得無影無蹤，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我知道，我記住了發生過的這一切，我知道這一切在明年的時候還會再來。所以，我還是會等待。

就像我的夢，我希望它在現實裏出現，我不是一直在等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