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物散文

一天，我同未婚妻徐恬前往靈泉鎮購物，沒想到剛出村口不久，電動車後輪竟然忽地泄了氣，只好將車推到附近的靈泉橋口。在尋找專業維修師傅未果的情況下，只得央求旁邊摩托專賣店的一位老嫗：“阿婆，我車壞了，能否將車在你這兒暫放一會兒？事情辦完，我就回來取。”

躺在竹椅上午休的老人擡起頭欣然允諾。她身旁的小女孩還叮嚀我將車靠近門邊存放。那時，我真的挺感動。

給徐恬買完夏裝後，我讓她直接乘車回家，並囑咐她告知令尊讓他帶上工具到靈泉橋口來給我修車。我下了車就站在靈泉橋靜心等候。

當我將要取車時，一個30歲開外的農婦從玻璃門內出來面無表情地說：“我們不認識你，不知哪輛是你的？”

“就是那輛車胎爆了的電動車——是這裏的一位白髮老人讓我暫放這兒的。”我手指着數輛車中唯一的一輛電動車說。

“那就等她回來吧！”農婦不肯答應。

我只好慢慢等待。幾分鐘後，那個小女孩倏地走到我跟前輕聲說：“我認識你，你將車推走吧。”

我將車費力地挪到了前院公路旁耐心等候岳父的到來。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是岳父的聲音。他問我用不用帶氣管子，我斬釘截鐵地回答說不用。因爲在存放之前，我剛剛借用過白髮老人家外門口放置的那個氣管子給後輪打過氣。殊不知，不管怎樣打法，出氣總比進氣還要快，而附近一家專業維修工又恰好不在。一籌莫展之際，我只得向以修車爲業的岳父求助了。

岳父匆匆趕來，他讓我借把氣管子來。我下意識推開老人家玻璃門，向正在裏屋辦公的.一名中年男子問候說：“師傅，把你家氣管子讓我用一下，行不？”

中年男子擡頭瞟了我一眼，沒說一句話，只是連連向我揮手示意。我就一把抓過氣管子擺在岳父面前。岳父又吩咐我端一盆水來。我眼睛四處搜尋，驀地發現玻璃門口正好擺放着一個髒兮兮的塑料盆兒，顯然是修車用過的，而旁邊碰巧是自來水管。

於是，我再次推開玻璃門懇求他說：“師傅，我想用你家門口那個塑料盆兒接盆水試一下車袋，您看行嗎？”

“不行!”中年男子厲聲喝道，冰冷的回答讓我頓感莫名其妙。

岳父說：“人家不肯出借咱就另想法子吧！”

正當我們另謀良策之時，那個小女孩倏然急匆匆地走到我們跟前，開門見山地小聲說：“俺爸俺媽讓俺把氣管子拿走。”

“我們還沒用呢！稍等一下，行不？”我一邊解釋，一邊懇求說。

小女孩不容分說早已將氣管子抓在了手裏。前後判若兩人的她讓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前一段時間，我家一個親戚在你家剛買了輛摩托，今年年底我打算在你家再買輛摩托給我女兒結婚用呢！”小女孩一聽岳父這番話，就又乖乖地放下了氣管子。

忽然，農婦又從屋裏走出來聲色俱厲地說：“專門修車連氣管子都不帶！”

話音剛落，她男人——剛纔那個中年男子驟然衝了出來，氣勢洶洶地破口大罵道：“啥球東西，借東西連個招呼都不打！”

岳父的臉刷一下變得紅彤彤的，我也氣不打一處來，想發作卻被他攔住。

他丟下手中活計，趕緊上前解釋：“這是我女婿，年輕不懂事，請多多包涵。”

農婦一邊不冷不熱地回答說：“不用解釋了，忙你們的去吧！”一邊推推搡搡將她男人拉進屋裏。而她男人在屋裏依然罵罵咧咧、不依不饒，看他那副凶神惡煞般的架勢，儼然是要揮拳打人似的！

岳父連聲責怪我爲什麼不打招呼就隨便拿別人東西。我百口莫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既而，農婦又出來了，我即刻上前再次澄清事實：“剛纔我借氣管子時真的向屋裏那位大哥打過招呼了，可能是他當時沒聽見吧！”

她有點不耐煩，依然冷若冰霜地說：“不要說了，趕快走吧！”

隨後岳父告訴我，那個中年男子原來和他早都相識，人家不僅開店賣摩托還兼修摩托呢。鬧了半天，原來他們是同行，此時，我方纔明白了“同行是冤家”的箇中滋味。

可令我不解的是：當我問那個農婦能否修車時，她居然滿口回絕。又據岳父講，那個中年男子脾氣非常暴躁，還曾與人動過刀子呢！

而令我倍感納悶的是：那個中年男子責怪我沒向他打招呼，而他又爲什麼向我連連揮手呢？由此看來，揮手不是默許，而是走開，是我曲解了人家手語的本意。

這就讓我更加疑惑了：衆所周知，即使是陌生人遇到困難，我們往往都會伸手相助，更何況岳父和他還都是熟人呢！

我只好將車推到附近一家修理部，借了把氣管子，在無盆無水的條件下，經過岳父反覆檢查試驗，折騰了近一刻鐘纔將車修好，給人家付錢時，女主人還客客氣氣地說：“就打個氣麼，還要什麼錢呢！”

我和岳父連聲向她表示感謝。她卻微笑着說碎碎個事，不用謝。

這時，我的內心方纔感到些許溫暖。

於是，就情不自禁感嘆道：同樣是個人，怎麼差別竟這麼大呢？

2008年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