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外婆家去散文

小時候，最喜歡去外婆家了。

外婆家不遠，直線距離大概只有七八里地。因爲總渠的阻隔，到外婆家去就要繞到北邊橋上通過，所以距離一下子遠了，足有二十幾裏。

記得我六七歲的時候，一天外公來我家，回去時我也要跟着去，母親答應了。因爲外公不會騎車，而且農村也幾乎沒有自行車，所以外公是走來的，想到我太小了吃不消走這麼遠的路，所以特地請鄰居用一隻小船將我們渡過河去。那是一個初夏的下午，沒有現成的大路可走，爲了抄近，外公帶着我幾乎都是從金燦燦的麥田裏走回去的。烈日炙烤，天氣炎熱，外公的山羊鬍子上都往下滴汗，見到人家就攏上去討點水以解渴。然而雖然又熱又渴又累，小小年紀的我卻仍走得興致勃勃，樂此不疲。

喜歡到外婆家去，是因爲好玩。每年玉米能吃的時候，父親都要把我們兄妹幾個送到外婆家去玩上幾天，那幾天是我們一年當中最快樂的時光。舅媽讓舅舅每天掰回些嫩玉米燒給我們吃，看着爐膛裏桔紅的火苗快樂地舔着鍋底，我們焦急地望着在火中噼哩啪啦着響的玉米，還沒待完全熟就拿出來，不顧熱得燙手拿起就啃，只啃得手也烏烏，臉也黑黑。那個鮮啊，真是讓人難忘！

幾個表哥常帶我們出去玩。會用一團麪筋包在長蘆柴上四處去粘知了，粘回的知了先剪了翅膀，饒有興趣地看着它們一邊叫一邊在地上打圈推磨，玩夠了再放鍋膛裏燒燒吃了；會帶我們到已收穫了的玉米地裏去找甜甜梢，折根玉米秸，嚼嚼，不甜，扔了；甜的，就像吃甘蔗一樣嚼着，那一大片玉米秸可是我們蘊藏豐富的“甘蔗”地啊！會帶我們去掏鳥窩，那長滿了麻點的章雞蛋是鳥蛋中的佼佼者，有時偶爾還會在鳥窩裏能逮着一隻柴刮刮之類，帶回來用棉線系在它的腿上，讓我們前前後後地到處拎着玩。表哥們還會拿着魚叉出去叉青蛙，我們則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邊拎着。青蛙帶回來殺了洗淨交給舅媽，舅媽去扯幾片南瓜葉，灑點油、撒點鹽包好了放在鍋膛裏燒。我們則在旁邊嚥着口水眼巴巴地等待着。一會，香氣飄出之後，舅媽將燒得黑糊糊的青蛙掏了出來，分給我們。那香，那鮮，可是這輩子最難忘的美味！時隔四十幾年，現在想來仍然讓人舌下生津。

二姨住得與外婆家很近，她爲人極爲溫和熱情，我們也很喜歡到她家玩，尤其喜歡和與我同齡的姨哥結伴嬉耍。

外婆的牙不好，喜歡吃柿餅，所以她的女兒回來總稱些柿餅帶給她。我們只要一過去，外婆就顛着幾寸長的小腳去拿柿餅給我們吃。柿餅上那雪白的`粉、棕色的肉、糯糯的甜常讓兒時的我們留連難已。年邁的外婆則坐在一旁看着我們饞饞地吃着，慈祥柔和的目光一遍又一遍撫摸着我們的面頰。——親切的情景至今歷歷，然而，外婆外公都已經離開我們三四十年，連實在憨厚的舅舅、熱情慈祥的二姨也都已過世十幾年了。想來，在另一個世界裏，他們一定也生活得很好吧……

外婆家的東南面是一口池塘，塘水清清，少年的心常隨那碧波盪漾。塘裏面有魚有蝦，水面上總漂着些悠哉悠哉的鴨子。夏天，到外婆家總喜歡下水去洗澡，我們會潛到鴨子下面突然冒出，嚇得鴨子們四散潰逃，而我們則樂得哈哈大笑。

水塘的旁邊，有一方大碾，在沒有糧食加工機械之前，這可是個熱鬧的地方，有需要碾壓糧食的人家早早就過來，將碾盤上掃淨，把小麥或大麥攤在碾盤上，然後把黃牛套上大碾，用鞭子趕着做圓圈運動。我們喜歡做的就是拿根細柳條搖着，跟在後面趕牛。這一方碾，後來因爲有了糧食加工機械而廢棄了，再後來過去看看，已悄然不知所蹤。

喜歡到外婆家去，還因爲大外婆家南山頭上那一顆酸得掉牙的山葡萄，因爲大舅家門前地下的那一條好玩的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