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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落在田野上的秋天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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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之於田野是成熟後收穫時的喜悅和喧囂,還有被季節堆砌起的那些醉人的色彩。深秋之於我卻是匆忙轉瞬間,並且悄無聲息地把我從另一個季節扯到了深秋的末尾。而初冬已經帶着涼意匆匆趕來。佇立田野,任陽光暖着,任田野的風拂過髮梢,把黑髮層層刷白。

遺落在田野上的秋天散文

一片落葉飄在腳下,伏貼田野,身上沾滿了土的氣息,在隨風起風落。我深深地呼吸;呼吸着田野中那一份悽美的韻味,從初秋走到深秋,再到這初冬的脣吻賦予田野交融時那份厚重久遠的況味……

我甚至都沒有看到或聽到初秋到來時賦予田野的第一個響吻或擁抱。秋天就在我的蹉跎和恍惚中,早已與田野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然後,它們一起孕育成熟。一起聆聽從田野裏收穫起的喜悅和那腳步踏在土地上有節奏的聲音。一路走進秋天,所有的汗水已凝固成了一種守望,在這一季裏化成滿倉的歡喜。我尋望着這一整片田野,想知道它們在秋天裏是如何把青澀孕育成成熟,再忍着分離的疼痛收穫起的希望。我終是遲了腳步,錯了這田野上滿目風情皆如畫的好時節。

當我在走進田野的時候,長在路邊雜草上的籽粒,在成熟時節爆響的喧囂都已安靜下來,有些已沉睡在了這個季節。田野間的小徑在向另一個季節或生命深處延伸。那些躺着的或站着的玉米秸稈整齊排列在地頭或田間,它們的身上早已被暮秋的色彩染盡,那葉上早已沒有了光澤。風,拂過已盡乾枯的身軀,滄桑盡顯。既是這樣,它們都站成了一種風景。而爬在秸稈上的扁豆角,葉雖然已被霜打傷,卻依然開着紫色的花在仰望。田間深處,那些高爬過秸稈的喇叭花,像是在爲暮秋吹響歡送的號角,又像是爲迎接初冬的來臨。而荒草中的野菊花開得正豔,那枯黃的草難掩野菊的傲氣,儘管暮秋在它們的葉子上染上了風霜,那些花開亦如初秋般燦爛,與那枯稈或雜草如同是兩個季節的纏綿。難道這是暮秋爲了不讓收穫後的田野過早沉睡,才讓這些花披着秋陽的暖,在暮秋和初冬的銜接中搖曳起最後的風情嗎?不知它爲誰想,又爲誰戀?

若看那連片的田間,一條條隆起的田埂是田與田之間的分界線,又像是季節的分界線。父親的田裏是站立的玉米秸稈,暮秋的烙印清晰印在了這一塊。旁邊是鄰家二叔家的豆田,那豆秸早已入了二叔家的竈膛,那噼裏啪啦的脆響是豆秸最後的歌唱。那田間小麥已青油油露出了頭。在另一片田裏,卻是花生收穫後長出了一地野草或野菜,許多的苦菜夾雜在中間,鋪展開青嫩的葉享受着陽光的暖。這伏貼在暮秋裏的青嫩,和那田野中向上的及飄落的都在仰望着藍天。像敞開的胸襟,像鄉里人的情懷,把秋的印記刻入胸前,交給冬天磨礪,再等春天入懷。

幾隻羊悠閒地在田裏咀嚼着雜草,就像咀嚼着暮秋和初冬銜接的味道。田頭坐着的老人,我該喊他一聲爺爺。肩頭上搭着的菸袋鍋,曾裝滿了一季季的酸甜苦辣,發白的鬍鬚被風吹起,藏起的`故事似被抖落了出來,像是被激活的精靈在這田野裏跳躍。我聽過老人講過的故事,那些活着的或失去的還有關於田野的。但我忘了時間,忘了那些豐盈起童年時光裏的那些人物,那些面孔已很遙遠。猶如我早已不記得四十年前老人的模樣一樣,已經無法清晰地分辨出因歲月而改變的容顏。老人起身喊回走向麥田裏的那隻羊,佝摟的背影在田野的秋陽裏像故事裏的仙者,守護着這片田園。羊羣在田裏留下了雜亂且像梅花樣的蹄印,秋陽無遮無攔地灑滿田陌縱橫秋色染盡的田野。我分不清那些層次分明的色彩裏是否藏起了對秋的懷念,初冬已經開始用冰冷的手慢慢觸摸暮秋最後一縷的顏色。阡陌的路上,最能顯現出季節的層次,或走或停,或枯萎或沉睡。陽光依然不變得暖着,暖着田野,暖着一切的或生或死……

我學着父親的樣子,用鐮刀笨拙地將站立的玉米秸稈砍倒,像是將一個季節攔腰斬斷。埋進土地裏的已枯乾的根要在這田野上迎接着冬的來臨。而這秸稈將成爲柴草或者飼料。老人點起煙鍋,坐在父親近旁,他們說着今秋的收成,說着某片田裏土質的鬆軟,說着明年開春要種的莊稼,說着發生在田野上的那些故事,那曾是他們的年輕。說着……唯獨不提一年的辛苦。

老人一口一口吸出的菸圈在田野中飄散開來,隨即便無影無蹤。而我,要在這田野中撿拾暮秋過後留在田野上那最後一縷秋影。我用鐮刀生生扯下掛在秸稈上的那棵扁豆,扔給了那幾只羊。那串扁豆花掉落在了泥土裏,初冬如一把冰涼的刀子會慢慢划向它的身體。我知道,這時節已是暮秋,它只能讓這泥土掩埋,再等一個秋的來臨,讓自己花開高處,沐浴陽光,眺望田野。暮秋已從秸稈之上落下,初冬已掛在枝梢向田野打着招呼。來的,去的,都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