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折的初戀情感散文隨筆

高三那年，我不僅擔任着班長、學校籃球隊的隊長兼中鋒，又履新學校的學生會主席，一身三任，牛氣沖天，威風八面。爲此，無論何時何地，我身邊總聚集着一幫狐朋狗友，衆星捧月般簇擁着我，爲我搖旗吶喊，吆五喝六，我一時成了班裏的“寵兒”，學校的“名人”，經常有同學向我投來羨慕的目光。當時我年少無知，淺薄輕狂，往往因此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自我感覺良好。

星期天上午放學後，我騎着自行車正要回家（因爲我們是畢業班，學校規定每個星期只能休息半天），女同學肖芸突然從學校外的樹蔭下走出來攔住我，楚楚可憐地說：“班長，我的自行車早上讓同學弄壞了，還沒有修好，我能不能搭你的車回家。”肖芸家在縣城郊區，離學校不太遠，我家在農村，路程是肖芸家的3倍，我回家正好經過她們家。本人那時愛看武俠小說，一向以小說中“俠肝義膽，憐香惜玉”的英雄爲偶像，並且努力付諸實踐。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的請求，給她個順水人情，因爲肖芸的請求對我來說簡直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肖芸跟我年紀差不多，長得眉清目秀，婷婷玉立，是班裏公認的美女，據說肖芸的父親是縣裏某個鎮的黨委書記，權傾一方，十分強勢，肖芸是獨生子女，家庭條件非常優越。到了肖芸家門口，肖芸的母親迎了出來，卻沒有看見肖芸的父親，肖芸的母親說家裏已經做好了飯菜，熱情地邀我進屋吃了中飯再走，肖芸也在一旁挽留。我說如果到點不回家怕父母擔心，謝絕了她們的好意，其實是我對她們家懷有敬畏之心，自卑心理作祟。肖芸的母親見我執意不肯吃飯，手腳麻利地從樹上摘了一小兜棗子放進我的車筐，我道聲“謝謝”，騎上自行車如飛而去。

從此以後，肖芸經常以各種各樣的藉口蹭我的自行車，去看我打球、或找我借書，偶爾也給我買包子油條之類的廉價早點，獻“殷勤”，拍“馬屁”，有意無意接近我；我當時在學校紅得發紫，崇拜者不計其數，對肖芸的所作所爲並沒有太多的想法，認爲她只不過是我衆多“粉絲”中的一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孝敬”，覺得她們家比我們家條件好，“劫富濟貧”理所應當，不吃白不吃，不喝白不喝，反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廂情願。

星期三上午，學校廣播體操結束後，我正要回教室，肖芸悄悄靠近我，神祕地說：“班長，我想中午請你吃飯。”我玩世不恭地說：“你今天有什麼好事，怎麼突然想起請我吃飯？”“中午12點，我在商業街大衆小吃部等你，不見不散。”肖芸答非所問的說完，滿面通紅地轉身跑了。我先是莫名其妙一楞，繼而美滋滋地想：學校和家裏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改善生活了，今天中午總算可以大飽口福，慰勞慰勞自己缺油少肉的肚皮了，心裏喜不自禁。

中午下課後，我找個藉口溜出學校，準時來到大衆小吃部。肖芸已經點了兩盤菜：一個蛋炒西紅柿，一個尖椒炒瘦肉，這兩個菜現在也許不值一提，而當時這兩個菜對我來說無異於美味佳餚，令我饞涎欲滴。肖芸見了我高興地迎上來：“快坐下，我們馬上開餐，你喝點什麼？”我心想：難得出來瀟灑一回，喝點就喝點吧，反正有人付賬，自己不用花錢。我也不客氣：“給我來瓶汽水，你喝點什麼？”當時在我眼裏最好的飲料就是汽水，簡直就是玉液瓊漿，平常基本喝不到，除非逢年過節。肖芸說：“那我也跟你一樣喝汽水。”等菜和汽水上來，我吊兒郎當地說：“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怎麼突然想起請我吃飯？”“你好好想想，今天是什麼日子？”肖芸笑而不答，又把皮球踢給了我。我想也沒想，稀裏糊塗地說：“不管今天是什麼日子，能改善生活的日子就是好日子，就是值得喜慶的日子。”我說的是大實話，當時家裏和學校的生活都很差，跟現在比起來簡直有天壤之別。那時每頓飯的當家菜是蘿蔔白菜，只能偶爾看見油渣，平常難得吃上肉類。肖芸莞爾一笑：“你真是個現世寶，沒心沒肺，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就知道吃。”經肖芸一提醒，我猛然記起：今天確實是本人18歲的生日。我一時有點不好意思，尷尬地自我解嘲說：“嘿嘿，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吃貨！”肖芸端起飲料，熱情洋溢地說：“來，我祝你18歲生日快樂，天天開心！”我有些莫名的激動，沒想到她竟然記着我的生日，我端起杯子輕輕跟肖芸碰了一下，心懷感激地說：“謝謝你，肖芸，我也祝你學習進步，永遠快樂。”“班長，你想考哪個學校？”肖芸突然盯着我的眼睛問，我發現她的眼睛好清澈、好迷人。“我還沒想好呢，到時候看分數再說吧，現在談這事爲時尚早。”我對報考什麼學校的事尚無思想準備，走一步看一步。肖芸看着我沉默了一下說：“班長，我想跟你考同一所學校……”我吃人家的嘴軟，只好含糊其辭地答應：“好吧，儘量爭取。”這一頓飯，肖芸和我談得非常投機，兩人有說不完的話，一直快到上課時間我們才匆忙趕往學校。

當天晚上晚自習後，我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肖芸俏麗的面容、苗條的身材、甜蜜的笑容、悅耳的聲音總浮現在我的腦海裏，趕不走、抹不掉，剪不斷、理還亂……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失眠了，感覺自己有點魂不附體了，我迷迷糊糊地覺得自己好像喜歡上肖芸了，真是神差鬼使。

此後，我和肖芸兩個男歡女愛，兩情相悅，我經常找藉口撇開我那些跟班，和肖芸粘糊在一起，如膠似漆，難捨難分，當然這一切我們只能在暗中偷偷摸摸進行，因爲那時在學校談戀愛絕對是大逆不道的事。隨着我和肖芸兩人感情的升溫，我們的學習成績卻在直線下降，頻繁亮起紅燈。高考在即，人家都在厲兵秣馬，我卻在談情說愛，我心裏亦喜亦憂，喜的是“美女相伴，紅袖添香”；憂的是因爲我心裏總想着肖芸，很難集中精力學習，擔心高考失利。我感到進退兩難，十分矛盾。

星期三下午放學後，大姐來學校看我，恰好看見我和肖芸呆在一起。肖芸見大姐來了，知趣地走了。等肖芸離開後，大姐盯着我的眼睛嚴肅地問：“小弟，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大姐不愧是過來人，一語中的。從小到大，大姐一直非常關心照顧我，我也極其敬重她。“嗯……”我不敢在大姐面前撒謊，也不敢與大姐慈祥的目光對視，閃爍其辭地點點頭，算是承認了跟肖芸的關係。大姐關切地看着我，語重心長的說：“小弟，我是看着你長大的，你一直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你也知道，咱爸身體不好，咱媽爲了供你上學不容易，咱們一家都指望你能夠上大學，將來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你馬上就要參加高考了，在這關鍵時刻，你可千萬不能耽誤了學習呀。再說，人家是書記的閨女，要權有權，要錢有錢，而咱們家是平民百姓，一無所有，跟她們家門不當戶不對，她們家會同意嗎？你想過沒有。小弟，你比姐讀書多，也比姐聰明，其它的姐就不多說了，你就自個兒好好想想吧！”大姐的.話雖然平平淡淡，卻句句在理，發人深省，重重地擊中我的要害，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軟肋，有如晨鐘暮鼓，讓我震撼，讓我心動！我完全明白大姐的良苦用心，我默默地看着大姐，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痛下決心要斷絕與肖芸的關係，一切等高考結束以後再說。

第二天，我和肖芸見面時，我把自己最近精力分散、學習下降的情況平心靜氣的對肖芸說了，並強調高考在即，千鈞一髮，決不能爲情所困，功虧一簣。肖芸聽了我的陳述後，沉默了一會，拉住我的手，有些傷感地說：“可我捨不得離開你，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爲了你我的前途，我們只能暫時分開，等高考結束以後再說。如果我們的成績再這樣退步下去的話，會毀了我們兩個。”我已經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肖芸可憐兮兮地說：“那我以後還可不可以跟你單獨見面？”我苦笑着安慰她：“我們在學校不是每天都可以見面嘛，來日方長，以後咱們有的是時間，我們就暫時忍耐一下吧。”“那好吧，我聽你的，你可不要把我忘了呀！”肖芸無奈地鬆開我的手，說話帶着哭腔，眼裏已經有淚水溢出，我擔心自己受她的情緒影響，忍不住會掉淚，趕緊掉頭離開了，我感覺身後隱隱傳來嚶嚶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