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的散文

傻姑是我老公的親姑姑，排行老二。因有智力殘疾，我老公他們便都在背後稱傻姑，公公、婆婆、以及叔叔們聊及她時也這樣稱呼她，你們的傻姑如何如何，於是我也隨他們這樣稱呼了，沒有貶低的意思，這樣只是爲了區分姑姑們。

傻姑去世已經十幾年了，之所以現在又想起她，是因前幾日在村裏大街上看到的一幕：一位衣衫襤褸、髒亂不堪的老婦人拿着一枚糖果微笑着遞給一個四五歲的小朋友。那孩子怔怔看着，手藏在背後，那老婦人用極其溫柔的聲音哄着那孩子：“乖孩子，不哭哈，一會兒媽媽就來了，來吃糖。”這時我才發現孩子的臉上有淚痕。過了一會兒，一位年輕女人從一個衚衕口走出，看到此情此景，一個箭步上前抱起孩子向老婦人吼道：“滾邊去！你在這嚇唬孩子幹嘛！”然後甩身而去。老婦人依然微笑目送那母子離開，自己喃喃而語：“好嘍好嘍，媽媽抱嘍。”又把糖小心翼翼裝進衣兜裏。那一刻，我腦子裏浮現出傻姑的影子。

我和傻姑僅有一面之緣，那一面也是我刻意想見纔有的機會。傻姑因有智力問題，親戚家有婚嫁的事情她是從不參加的，所以我們也沒有見面的機會。自從和老公認識一直以來都是聽他的家人和親戚聊家常時偶爾提到她，那時傻姑給我的.印象就是除了吃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懂。

那一年，秋收完畢農閒下來，老公有事要去三姨媽家，我也要堅持一起去順路去看看傻姑，我的理由是他的親戚我都見過了，唯獨沒見過傻姑，老公拗不過只好答應。因早有耳聞傻姑脾氣似小孩子，便把孩子們愛吃的零食（糖果、小點心、方便麪）買了一大包。帶上兒子一家三口直奔傻姑家。傻姑有一兒一女，兒子遺傳了她的智力殘疾，以前曾在婆家見過一面。到了傻姑家，傻姑和兒子在家，表弟看見我們高興的不得了，我順手拿了幾塊糖果和一包方便麪給他，他接過便樂得屁顛屁顛的跑開了，（那年表弟十三四歲）而傻姑看着我們只是笑。老公問傻姑：“姑，還認識我不？"姑笑着點頭：“嗯、嗯，你是梅。”（婆婆特喜歡女孩給老公取了女孩的小名）老公隨即指着我問：“姑，那她是誰？”傻姑嘿嘿笑了幾聲指着老公手裏牽着的兒子說：“是他媽媽."又指着老公：“是你媳婦。”然後害羞似的掩嘴而笑。我們也被傻姑的樣子逗樂了。我笑着說傻姑：“姑，你啥都知道啊，沒見過我也知道我是誰。”傻姑很自豪得哈哈大笑道：“嗯，那是，跟俺侄子一塊兒來看我的不是他媳婦是誰啊。”我拿出買的東西給傻姑吃，傻姑搖頭縮手不要，用嘴努向我兒子：“給他吃，給他吃，他還小，我不吃，我是大人。”經過我再三強調我家多的是，她才勉強接過一包方便麪。這時一個老婆婆帶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進了院子，老公說那是傻姑的婆婆和小表妹。傻姑看見小表妹便把手裏的方便麪遞給她，面帶微笑聲音極其柔軟·：“閨女，你吃。”誰曾想小表妹猛地接過方便麪扔得老遠，大聲吼道：“你拿的東西是髒的，不能吃！”我詫異，老公也變了臉色，怒目向小表妹：“紅紅，撿起來！”小表妹沒動，傻姑卻笑着快步撿起來，一邊用袖子拭着上面的塵土一邊替小表妹說話：“她還小，沒事沒事。”接着又遞給小表妹。老公批評着小表妹：“紅紅，誰都可以嫌棄你媽，你不可以，她有東西自己不捨得吃只想着你了。”小表妹不知是迫於老公的批評還是她奶奶的勸說接過了東西。傻姑高興地一個勁的搓手嘿嘿笑個不停，那臉上盡是滿足。

我們和姑的婆婆寒暄幾句，告訴她是路過便離開了。後來我問老公，傻姑的女兒爲什麼看上去智力沒有問題，老公說是撿來的，只告訴傻姑是她親女兒，從小是和爺爺奶奶長大。我不明白她們沒有血緣關係傻姑爲何還那麼疼愛小表妹?老公說可能是傻姑傻不能分辨是不是親生的，所以是孩子她都疼。

是傻姑傻嗎？那老婦人也傻嗎？是真的傻還是母親的天性？傻女人不會分辯是否親生卻都疼愛，那些聰明的呢？我想起很多虐待孩子的事情，難道她們不及我的傻姑？難道一些母親智力下降一些纔好？真希望，不僅僅是做母親的都“傻”一些，所有人都“傻”一些，人與人之間就會少一些猜疑，多份快樂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