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野香瓜抒情散文

清溪河畔，紅黑相間的長尾鳥，在林間起起落落，它那麼討厭粉絲追隨，一直逃避，就像水裏的一條游魚，打個照面就不見了蹤跡。亭亭葦草蓬鬆着茸花在河岸搖曳。綠、黃、紅零星的樹葉守在枝頭，不離不棄。

泛黃的草地，點綴暗紫的碎花，晶瑩剔透中我發現一棵野香瓜。細長的枯藤，三五片青黃的葉，遮擋着一個小香瓜。像圓圓的土豆，澀澀地躲在低窪處。我俯身蹲下把它輕輕託在掌心撫摸，感受溫潤鮮活的生命。

是誰無意間撒落一粒種子孕育了它。

冬天的'野香瓜，註定不能成熟、芬芳、供人品嚐。是環境還是自身的侷限，待它一覺醒來，已錯過成長的季節。我知道，一股寒流，一場小雪降臨，它的生命就會完結。“率性成長吧，小香瓜！”是我的祝福。

我也像那野香瓜，錯過季節的生長。一副蒼老的破鑼嗓子，深知不可能成爲音樂家或者歌手，還是報名參加老年大學的音樂班。

跨進大學門，曾經是我的夢想。家裏窮，爲早一天捧上飯碗，我初中畢業便上了中專。只能落寞的在大學門外張望，幾十年的熱切目光，恨不能穿透校園的圍牆，把校徽掛在胸前，圓我虛榮大於求知的夢。

在這暖暖的初冬，頭頂銀霜的我，終於有緣走進大學的課堂。教室裏的師兄、師姐、師弟妹們，最小的也是五十出頭的人。一排排木椅上飄着白色雲朵。我們的老師專業且認真，他告訴我們：唱歌首先要張大嘴巴，別怕醜，運用丹田氣大聲唱！我會記住老師教誨：大聲唱，不怕醜。老師一會在黑板書寫，一會彈奏電子琴，有時還操起教鞭當鼓槌，在黑板上敲得山響：“同學們！上課不要講話！”下面開始教唱唐·白居易的《花非花》：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隱約傳來稚嫩的童音，一首兒歌在耳畔想起：排排坐，分果果。那裏沒有童年的我。不上幼兒園，我去了哪裏，我拿空瓶上街打醬油，跟妹妹去供水爐擡水、到火車站撿煤核。轉瞬間我人生的春、夏、秋都不知去了哪裏。正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唱得很好！”聽到老師大聲表揚。他哪知道有個高調頂不上去，低調降不下來，張大嘴巴放開來唱，還像蚊子哼哼的我，心如脫繮野馬般飛出去老遠。

第一次邁進老年大學門，爲的是得到一份快樂，一絲慰藉。有人笑，老奶奶還想成音樂家哩。哪來那些家！我不過來湊熱鬧，尋開心。自己唱不好，聽別人唱也很享受。

我的日子總在反季節地流轉。退休七年，才無意間拿起筆，想碼出像樣的文字來實在力不從心,不過是由着性子隨心所欲。是的，明知成不了作家，寫不出名堂，還要寫，寫心中的愛恨情愁。爲表達清楚想說的話，不通文墨的我，難免絞盡腦汁的辛苦。值！我喜歡述說的愉悅。我相信文字是有記憶的，書寫會幫我找回迷失的路。

年少時想學沒得學，年長有得學時捨棄學，陰錯陽差幾十年。

我就是那個長在冬季，不能成熟的野香瓜，滿心歡喜自自然然的活過，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