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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那些有雪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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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冬天,就會自然而然地想到雪。

散文:那些有雪的記憶

清晨出家門的時候,碎如銀針,白砂糖似的落雪,以稍稍有點急迫的樣子,沙沙狂舞着,彷彿有人不經意間,揮毫狂草,書寫着大氣的冬。

嚴寒的冬,天地間相連着自然?意的五線譜,有着風揮袖搖曳的點綴,越發地嗅到了冬甜甜的味道。

車輛通行的道路上,疾馳的車輛,加速的寒風,捲起的塵埃,裹挾着急急飄落的砂糖雪,形成一圈一圈的白暈,如激流般快速向前。

沙糖雪落在髮梢,眉眼上,瞬間白了少年頭,也喚醒了年少時的記憶

冬雪的記憶

童年的我,童年的記憶都留在了一個叫做黃家樑的小村莊裏。

小村莊的冬天,從父輩們收割完地裏的莊稼,到落下第一場大雪開始,消失在來年的春天,冰雪融化,大地掀起被子,酣暢地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整個冬天穿越村民們除了春種秋收的忙碌,安然地享受休生養息的所有日子。

小的時候,冬天很冷,一場大雪拖着長長的的尾巴瞬間就淹沒了整個小村莊。清晨起牀的時候,小小的窗格子上,結滿了厚厚的冰花,形似雪松,山峯,梅花,甚至咋一看像某種可愛的小動物,吸引着兒時的我們。

推開木製的屋門,厚厚的積雪跌進屋內。我們常常會驚呼:"下雪了,下雪了。"這時父親會抄起門後的鐵鍬,在厚厚的積雪中爲我們開闢出一條條便捷的小路,一條條小路延升到門前的水井臺,牲畜圈,屋後的廁所,門口的小路上。

小時候的冬天,很冷很冷,零下三四十度常有的事。但我們還是喜歡冬天,父母閒下來了,有時間給我們做好吃的,我們也不用割青草,扯豬菜,放羊了。穿上母親爲我們縫製的厚厚的棉衣棉褲,胳膊腿不容易打彎不說,臃腫的像一個個打好的棉花包。棉布鞋也是母親親手做的,穿在腳上硬邦邦的,踩在雪上更會發出磁實的咯吱咯吱聲。

穿上這身行頭,在厚厚的積雪裏玩耍的時候,即使身上沾滿了鬆軟的雪花,褲管與腳脖處積存了成形的雪塊,我們也毫無知覺,童年的快樂不費吹灰之力就融化了寒冷的冬。

我們常常是在母親的催促聲中,意猶未盡地被喚回家,圍着火爐邊,身上會有落雪瞬間氣化的影子,而褲管常常是溼了半截。

冬天的時候,家家都生着火爐,煙囪裏嫋嫋升起炊煙,縈繞着村莊的天空,但只有幾十戶村民的小小村莊,四周被空礦巨大的田間原野圍攏着,空氣彷彿被淨化了一樣,清冷,幹洌。冬雪白的晶瑩剔透,像聖潔的哈達,像剛剛彈好的棉花,最像的還是我們小時候不容易吃到的白砂糖。

小的時候家裏窮,買回來的白砂糖,母親用玻璃瓶裝好,放到架的高高的木製紅漆箱子上。小小的我們擡着腳丫也夠不到。

趁父母外出串門的時候,姐姐先爬上椅子,再踩着椅子,打開箱子上的`砂糖瓶,用食指中指和拇指捏住一小撮白砂糖放到弟弟妹妹的嘴裏,然後自己也來一下,並囑咐我們不準告訴爸媽。

放進嘴裏的白砂糖,我們小心地捂在舌心裏,捨不得用嘴脣去碰觸,用舌尖去舔它,生怕它瞬間沒影了,緊閉雙脣慢慢地等它融化,極其滿足,極其有幸福感地咂吧着脣齒間的絲絲甜蜜,直到化爲烏有,還會意猶未盡地舔舔舌頭。

大雪過後,天氣放晴時,屋外的雪,在藍天白雲陽光的映射下,越發的,白得耀眼,白得亮麗,顆顆雪粒晶瑩剔透,彷彿鋪了一地的白砂糖。小時候的我,總是禁不住這種白色的誘惑,常常會輕輕捧起一把雪,伸出舌尖去舔雪粒,雪粒遇熱,很容易就沾新帶故地,沾到我的鼻尖上,口脣邊,甚至是眉眼上,彷彿長了白鬍子一樣。冰雪在脣齒間融化後,瞬間就有了絲絲清涼冰爽的味道,是冬雪的味道,這種味道瞬間就會讓我來了精神,伴隨的還有接連幾個冷顫。

雪的作用

小的時候,家家門前的院落裏,或者是門前的小菜地裏,都有一口水井。條件好的人家,就是我們小時候最喜歡去壓的壓井。條件較好的人家,會用磚砌一口又大又深的井,井邊用磚,用水泥修一個大氣的井臺,給人一種生活殷實的感覺。條件不好的人家,也會就地取材,到村北的葦湖溼地裏,將黝黑黝黑的,吸水性極強的茷塊,切成比較大的比較厚的,裏徑較短,外徑較長,似扇形的塊狀物,從兩米多的井底,一圏一圈地壓縫漆到井口,再用紅磚鑲個簡易的井臺就行了。

我小時候,家裏就有一口這樣的井。井底有細微的泉眼,始終保持着井水的更新。

等到嚴冬來臨的時候,樹枝編織的井蓋上,搭上乾草,再搭上破棉絮,井裏的水面依然會凍住。

清早起牀後,常常會看到父母或者姐姐們,拿一根又粗又長的頂門棒,站在井臺邊毃擊水井裏的冰面,剛開始的時候,很容易敲透,帶着冰塊冰碴子的水,就被取了回來,儲存在竈間的水缸裏慢慢融化。

隨着三九嚴寒的到來,冰面會越結越厚,越結越實而不容易敲開。常常看到父母姐姐們,敲幾下,搓搓雙手,把手放到嘴邊,哈幾口熱氣暖一下繼續,但敲不開的時候也常有。

遇到水井敲不開時,母親會吩咐我們用盆,用水桶,將菜地裏厚厚的,無腳印問津過的積雪,用鍋鏟鏟回來,倒進爐火上的大鍋裏,水缸裏,化雪水洗衣做飯,那時候的雪很乾淨,很純粹,可以飲用。

父親常常帶着我們,把積雪鏟進牲畜圈的食槽裏,給牲畜補充水分。牲畜們到了冬天,不能去野地裏覓食撒野,困圈在小小的牲畜棚裏。吃喝拉撒全在裏面,如果不是父親勤快,估計它們站累的時候,就只能臥在隱冷潮溼的圈裏了。

冬季的牲畜,只能靠儲備的乾草過冬,失去了水分的乾草,對於牲畜來說只能果腹充飢了。所以需要補充水分。

牲畜們見到食槽裏的雪,彷彿發現新的食物一樣,會用厚實的舌頭舔食,併發出粗重的咯吱咯吱的咀嚼聲。

如果牲畜們不懂得節制,稍加貧吃一點,牲畜們也會出現冷顫打擺子的事情。

雪還有一個讓我小時候怎麼也想不明白的作用。治療凍傷。

我們小的時候,也許是因爲穿着母親親手縫製的棉衣棉褲棉鞋,也許是因爲心暖和了人就暖和了吧,再冷的天,都圈不住我們的心,喜歡在雪地裏玩耍,凍得鼻涕哈拉的,甚至是兩腮通紅,耳朵都要僵了,兩手都凍木了,也全然不管不顧的。但是隻要一進家門,驟冷驟熱的溫差,凍傷的部位感覺又疼又癢,總想着用手摳一摳。這時母親會說:"別摳,別摳,耳朵會掉下來的。"我們都不敢摳了。爸爸會說:"等着我。"最初的時候,心裏像打鼓一樣,以爲爸爸會打我們"後來才知道,爸爸去屋外挖一碗雪回來,親自用手抓着冰雪放到我們的耳朵上搓來搓去,爸爸說疼也要忍着,我們呲着牙,忍着淚,直到耳朵由發白變得殷紅。父親說:"這樣可以防止耳朵上起泡,防止凍傷耳朵。

我們小的時候,大雪和冬天是分不開的。有時鵝毛大雪不待一盞茶的工夫,就可以把農家一戶一戶的土坯房,包裹得像一個一個的巨大的雪饅頭,誘惑着我們總想張大嘴巴,狠狠地咬一口。

冬雪越積越多,被秋風洗禮過得,一窮二白的小村莊,經歷着冬雪的洗禮,變得豐滿雍容起來,就像正月裏家家戶戶竈房間裏殷實飽滿的日子一樣,透露着一份大氣,一份喜慶。

當積攢了一冬的大雪,蓋滿了屋頂,堆滿了房前屋後,道路兩旁時,冬閒的人們會套上毛驢車,將一堆一堆的雪,用毛驢車運送到村北的大田地裏,這些冬雪,彷彿村裏人儲存了一冬的希望一樣,來年會在家鄉耕耘的土地上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