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是跟屁蟲散文

一位名叫“傻傻小豬豬”的網民，非常浪漫地在網上貼了一篇蒲公英和蒼耳子的故事，在他編織的故事裏，蒲公英成了輕盈飄逸的女子，而蒼耳則成了外表堅強的男子。特別富有創意的是，這個到處飛翔的蒲公英居然戀上了外表帶刺的蒼耳，而癡情的蒼耳竟也一見鍾情地喜歡上了柔美的蒲公英，於是這對相知相愛卻又不能長久廝守的“男女”，演繹出了一段輾轉悱惻的愛情故事。

故事當然是以悲劇收場的，因爲只要大腦可以正常思考的人都知道，蒼耳與蒲公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植物，不管再怎麼把它們擬人化，兩者之間怎麼可能結得出愛情的果實來呢？可縱然結局早已在預料之中，那“傻傻小豬豬”卻還是要讓蒼耳在他的故事裏竭盡全力地去爲他所愛慕的蒲公英不惜犧牲自己，於是，爲了幫助蒲公英尋找真正想要的快樂，蒼耳終於掙脫了植株，從空中墜到地上，然後帶着蒲公英一路翻滾到了小溪裏，並且使勁掰開蒲公英緊緊環繞的雙臂，放開任她隨水流去……

悽美而又充滿想象的故事儘管好像滿荒唐的，但可以看得出來，那頭其實並不傻的“傻傻小豬豬”，對蒼耳這種植物還是比較瞭解的，紮根於路邊沃土的習性、外表堅實帶刺的種子以及成熟脫落後四處翻滾的傳播方式，這些蒼耳最顯著的特徵都已經被巧妙地融進了故事的情節之中。

的確，蒼耳這種遍佈於歐洲、亞洲和北美部分地區的菊科一年生草本植物，是一種適應能力相當強的雜草，在山坡野地、路旁溝坎，它都可以非常茂盛地紮根生長，直至長到一米多的高度，並且長出毛茸茸的寬大葉片。

雖然把蒼耳想像成可以愛上蒲公英的男子，我還真是第一次領教，但這種植物的頑強與堅韌，我還是有所瞭解的。它的頑強與堅韌絕不僅僅體現在它入鄉隨俗、隨遇而安的性格上，更體現在它外柔內剛的身軀上，蒼耳的莖皮因爲富含纖維而特別柔韌，是製作麻繩麻袋的上好材料；蒼耳的種子不僅外表尖銳，而且可提煉出代替桐油的油料，用於製造油漆、油墨及肥皂硬化油等。所以，讓蒼耳這樣一種富有堅忍精神的植物來演繹沒有結果的愛情，還果真能營造出一種特別悲愴的氣氛來。

不過，從我個人角度來看，其實我還是更喜歡另一則有關蒼耳的童話，因爲童話的氣氛不僅要比“傻傻小豬豬”的故事更加輕鬆，而且所傳達給我們的有關蒼耳種子傳播方式的知識也似乎要更爲準確一些。這則題爲《騎“白馬”的蒼耳》的童話極具眼光地選取了跟蒼耳在形象方面頗有共同語言的刺蝟爲主角，並且通過刺蝟的.眼睛，讓我們栩栩如生地看到了蒼耳騎上兔子這匹“白馬”的全過程，甚至還天真無邪地爲我們唱道：“小蒼耳，騎‘白馬’，沒腿也能跑天下，告別媽媽和故鄉，快到遠處去安家……”

讓蒼耳的種子騎上小白兔四處安家，當然要比它掙脫植株後抱着蒲公英滾進小溪裏隨波逐流更符合它的真實狀況。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長期經受了野外嚴酷競爭環境的洗禮之故，從莖葉到果實，蒼耳渾身都長滿了頗具自我保護能力的糙毛或密刺，尤其是它的種子，表皮上密佈着鉤刺，一旦被它粘附上，是甩都甩不掉的。記得從前爬山的時候，因爲很喜歡走那些行人稀少的羊腸山道，下山的時候常常會在褲腿上粘滿這種跟屁蟲一般的種子，心裏總是感覺挺厭煩的。而蒼耳正是靠了這種“跟屁蟲”一樣的習性，才得以不斷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讓自己的後代在更加廣袤的土地裏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但小的時候還是蠻喜歡這種“跟屁蟲”的，因爲可以拿它來捉弄小夥伴。常常是見到一株結滿刺果的蒼耳，就會喜滋滋地上去採摘。先是摘下一片特別寬大的蒼耳葉，然後再一粒粒地摘蒼耳子，並且把蒼耳子粘到蒼耳葉上備用。總是會不小心刺痛了手指，卻還是興致那麼高昂，直到一張葉片上密密麻麻地粘滿了蒼耳子纔會罷手。然後，便四處尋找可供下手的對象，一旦發現目標，就悄悄地靠近去，趁其不備將一粒粒蒼耳子丟到目標人物的頭髮上。特別記憶猶新的是，有一次的目標人物是個小姑娘，被丟了一頭的蒼耳子後，怎麼取也取不乾淨，只好放聲大哭招來大人救助，而我們幾個肇事者，則在她的哭聲爆發前一刻作了鳥獸散。當然，在逃散的那一刻，嘴裏還是不忘調皮而又刻毒地大喊：“跟屁蟲，跟屁蟲，跟得你滿頭都是蟲。”

看來，那“傻傻小豬豬”不僅非常熟悉蒼耳的生物特性，更是深諳這種草本植物的脾氣個性的，不然，當我們都把蒼耳當作跟屁蟲來看待的時候，爲什麼偏偏他要給我們講述這樣一個勇於爲愛犧牲自我的故事呢？想必他是在巧妙地用故事替蒼耳發言吧：誰說我是跟屁蟲？爲了愛，該放手時我是絕不會再糾纏的。

這是一定的，不然蒼耳永遠粘附在動物的毛髮上，莫非它有本事在動物身上生根發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