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春天散文

筆者家鄉有一文人，名叫程鳳起，寫作多年，並無建樹。常言說：習文者多懶惰。其實此言差矣，常習文者並不是不願做工，不願種田，而是時時的把寫作放在心上，哪怕手上有急事要做，可這時又來了靈感，只得放下手中幹到半道的活計，去寫自己的靈感。久而久之，給別人的印象既是不着調。這個程鳳起就是如此。文路沒有建樹，又落了個壞名，所以周圍的人們，嘴上雖然不說，卻漸漸疏而遠之。

程鳳起一家四口，妻子、兒子和女兒。日子過得困苦，缺東少西。雖然家境貧寒，卻有一個好兒子。五年前，不到二十歲的兒子程華，放棄了學業，外出打工。懂事的兒子經常給爸爸打電話說：“爸爸，您願寫就儘量抽時間寫，不要爲過日子勞神。也不要爲我的事操心。”程鳳起說：“孩子，爸沒把日子過好，對不起你們呀！別人家蓋上了好房子，咱們家還是老樣子；別人家買了三輪車，大翻，有的人家還買了轎車，可咱們家使用的卻還是毛驢車，爸有的時候趕着毛驢車拉莊稼，和人家機動車碰面都擡不起頭來。”程華說：“爸爸，您不要想那些事，如果哪一天您出一本書，那就會一鳴驚人。有車有房的人不出名，出書的人會出名。”程鳳起說：“雖然如此，可眼下你已經二十多了，沒有一個耀眼的家，誰給媳婦？”兒子說：“這事不用您管，我自己想辦法。”程華又給媽媽打電話說：“媽媽，爸爸想幹啥就幹啥，不要太嘮叨。要往遠看，文字的編排，不像種白菜，種上以後一個月就可以吃，文字的成功有時幾年，有時幾十年。”媽媽說：“你不用擔心了，現在媽已經知道點了。”

兒子不負爸爸媽媽的'期望，外出五年，前些天領着媳婦回來了。

兒子領回了媳婦，本來是高興的事，可程鳳起這兩天高興不起來。程華和爸爸說：“爸爸，我岳父岳母已來過，說不要彩禮了，沒有了錢的憂愁，您還急啥？”爸爸說：“再有四天就是婚禮的當天了，昨天爸去了張國斌家，他是咱們村裏紅白喜事的主持人，想和他探討一下咱們的喜事咋辦，他說，要我看你就男一桌女一桌的算了，沒房子，沒院子，還沒機動車，誰去你家隨禮。我又去你大爺爺程炳奎家，他是咱們程姓家族的頭面人物。想問問他咋辦，可程炳奎和張國斌的說法一樣。爸說，這些年誰家有事我都去過，我有事就不行了？程炳奎說，你平常誰家也不去，現在你耀眼了，那也是門庭若市，先前你的來往再多，現在的日子不像個日子，也是門可羅雀。所以，爸這兩天不高興。”程華說：“爸，以兒子之見，那樣更好。我覺得咱家窄房窄屋的，來的客人多了，沒地方坐更麻煩。咱就男一桌女一桌的辦。就咱家這個樣，如果大喊大叫地辦，沒幾個客人來更會覺得寒酸。爸千萬別急，這樣更清閒。”程鳳起沒再說啥。

再有三天就是婚禮的日子了，要是別人家，已經開始忙碌了，可這家卻是肅靜無比，兒子給婚慶的地方打電話說：“你是婚慶公司嗎？明天給我來車娶媳婦。”那頭說：“要幾個車？”程華說：“來一臺車就行，我們家肅靜。”

這家人正以爲沒有客人來時，來了一位客人。程鳳起擡頭一瞅，說道：“李振東。你咋來了？”客人說：“你兒子要結婚了，我能不來？”程鳳起說：“兒子結婚就男一桌女一桌，一張請帖也沒發。”李振東說：“就是都不來，我也來，誰讓咱們是文友來着。誰讓咱們是同學來着。”

李振東來到程鳳起家，見程鳳起情緒低落，說道：“程哥，現在清明已過，正是春遊的好時節，走！到外面走走！”程鳳起被李振東拉着，向一處風景優美的園林走去。

李振東一邊走着一邊說：“老哥，你因何不高興？”程鳳起說：“大約你剛纔來時也看到了，兒子婚禮這大的事，後天就是正日子，東鄰西舍的不說，就連本族的人，也沒有人來問長問短，你說我能高興嗎？”李振東說：“哥，你的心懷太窄了，不要在乎那些事，正日子當天，來就來，不來就拉倒，你管得了自己，還能管得了別人。走！到那邊看看。”二人來到一個好風景的地方。李振東說：“咱們改變一下心情，每人吟詩一首，你看咋樣？”程鳳起說：“好！你先來！”李振東看了看前面的園林深處說：

暖風陣陣春意濃，

桃李花開滿園紅。

楊柳葉綠迎風擺，

林蔭深處鳥爭鳴。

程鳳起向遠處看了一會，見滿山的杏花連綿不斷。隨口說道：

農夫妙手巧梳妝，

綿延數裏杏花香。

成仁煉製清涼飲，

世人咂舌甘露霜。

又往前走，李振東看見一片芍藥花，花開正旺。隨口吟道：

芍藥本是花中仙，

綻放豔麗賽牡丹。

本草封她回陽飲，

行醫治病走在先。

兩人又往前走，程鳳起見一榆樹長在路邊，榆樹的種子掛滿枝頭。隨口吟道：

樹木衆多我爲尊，

籽如銅錢似龍鱗。

楊柳抽芽剛顯綠，

吾已撒播第二春。

李振東說：“哥，這首詩有些不妥。”程鳳起說：“爲啥？”李振東說：“榆樹本不是樹中之王，人們一提起榆樹，就會用榆木疙瘩這個貶義詞，來形容不懂事的人。哥今天怎把榆樹比作樹中之王？”程鳳起說：“難道我這個榆木疙瘩，今天就不能當一回樹中之王嗎！”這時，兩個人都笑了。

兩個人遊興未衰，兒子匆匆地跑來。滿臉笑容地說：“爸爸，告訴您一個好消息，剛纔郵遞員來，給了一個郵包，是縣裏文聯發來的。說是這回文聯搞的有獎徵文活動，您寫的《新時代農村的春天》得了一等獎。”現已被文聯推薦給好多網站轉載。郵遞員給郵包時，有兩個人看見，立時傳遍了全村。主持人張國斌和我大爺爺都去了咱家。東鄰西舍幫忙的也去了不少。你們老哥倆趕急回家。他們說：“村裏的人把您得獎的消息，已經在認識人當中傳播，後天咱家的客人一定少不了。”程鳳起拉起李振東說：“走！回家！這回纔是真正的春天來了。”

第二天，也就是婚禮的前一天，真的來了不少客人。這程鳳起房屋窄小，院子破，來了客人真還沒法安排。李振東說：“哥，雖然屋子窄小，可院子寬敞，在院中央搭一棚子，用來明天招待客人，一定很好。”程鳳起說：“也只得搭一棚子了。”東鄰西舍的幫忙的不少，說幹就幹，在院中間搭了一個大棚子，這回閒來時編的幾片席子沒得賣，也用上了。一切幹完了，買菜、買米、買肉、買面的人們也都回來了，就等明天大鬧一場。

人常說：幹啥說啥，三句話不離本行。這個程鳳起，別人幹啥他不管，他要幹啥別人也不知。別人搭棚子的時候，他找出了一張紅紙，程華見爸爸要寫對聯，笑着說：“爸爸，明天要貼的對聯我都買了，本來是想買了紅紙叫您寫，可看商店的對聯四周是帶金邊的，就買了。”程鳳起沒有說啥，鋪上紙，提筆寫道：

寒門少房臨建暫作迎賓館

貧家缺屋蓆棚權當待客廳

橫批：少飲多餐

寫完了對聯，和兒子說：“程華，你去貼在棚子的立柱上。”主持人張國斌大聲說：“好！真不愧是筆中高手。”衆人鼓掌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