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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今日,我來陪您!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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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除夕日,天氣大好,早早起牀的我用過早茶,便挎着已經蓋上白毛巾的小提籃,領着被我硬生生從被窩裏拽出來的阿胤和阿璨一同去上除夕墳……

每年今日,我來陪您!散文隨筆

雖有晨陽初照,但進山的黃泥路依舊被霜凍得有些硬硬的,生怕阿胤和阿璨滑倒的我便不停地叮囑他們要小心小心。山路沒走多遠,阿璨便一屁股坐在路邊,直呼走不動,我只能好言相勸說路途不遠一會兒就到,才讓阿璨有了重新站起來繼續前進的勇氣與信心……

以前都是爸爸帶着我和哥哥去上除夕墳, 自從爸爸生病不能去,哥哥進城沒空去之後,這件一年之中最後的祭祖大事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而那些隨着爸爸一同走在山間小道的景象也只能在記憶中去尋找了……

爬上小坡看見一座別緻的小房時,阿胤笑嘻嘻地指着問我:“叔叔,是那兒嗎?”我站定身子微喘着告訴他那是村裏的自來水蓄水池時,阿胤一臉失望地長嘆了一口氣說:“還有多遠啊?”我笑着告訴他上了這個坡就到後,阿胤便一鼓作氣地小跑着衝上前去,把我的提醒都拋諸腦後,所幸這傢伙的運動鞋鞋底軟,沒有滑倒……

阿胤的勁頭也鼓舞了阿璨,我們相互比賽着往前趕,不一會兒就到了第一位奶奶的墓地。這位姓方的奶奶,我和哥哥都沒有什麼印象,因爲我們還未出世,她就好像已經離世了,留下我們意識裏的,似乎只有那張在老房子裏掛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黑白色遺像。儘管如此,我依舊領着阿胤和阿璨,恭恭敬敬地焚紙、點香、叩拜與禱願,畢竟她是爸爸的親生母親,我們有着不可分割的`血脈親情……

墓地所在原先是一片荒林,現化已被勤勞的母親開拓成了一片油茶林,雖說樹株不高亦不壯,但那滿枝黑綠的葉子還是在晨陽裏閃爍着希望的微光……

爺爺的墓地在這片油茶林的上方,離方氏奶奶的墓地不過數十米,我們三人往上行了一會便到了。對於爺爺,其實也沒什麼深刻的印象,因爲他對我們似乎並不是很關心,唯一能記住的便是他那被村裏老一輩人津津樂道的口頭禪——“不成功!”正因此,名裏有成,輩分頗大的他便有了一個專有稱呼——“不成公”……

從羊岡山(諧音地名)下來後,我便讓阿胤帶着阿璨原路返回,自己則下五山(諧音地名),轉靠玉歇(諧音地名),到紅薯灣(諧音地名),最後沿着筆陡的山路往半山腰上的後奶奶墓地行去……

因爲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再加上山高路又陡,後奶奶的墓地除了我和小叔,幾乎沒有別人光臨。每年清明,小叔定來,每年除夕,我則必至……

後奶奶和媽媽與文麗,是我生命中的三個最重要的女人。後奶奶是說不是我的親奶奶,但是她對我卻是極好極好的……

打小我便不招人歡喜,因爲好哭煩人,連外公都嫌棄我。所以哥哥的孩提歲月大多是在汊口汪村的外公家度過,而我就基本上只能跟着後奶奶,在爺爺所在的路公橋瓷廠生活……

後奶奶是典型的傳統女人,身材瘦小的她有一雙極其精緻的金蓮小腳,走起路來她都會展現出最柔美的身段,以及最優美的步伐,雖然那時的她早已不再年輕。後奶奶腳雖小,但卻能去任何地方,遠至弓坑犁滁(諧音地名),高至大峪溪(諧音地名),險至後山(諧音地名),有家產的地方,哪哪都有後奶奶嬌小的身影,當然更有媽媽忙碌的身影……

後奶奶性格亦如所有封建女性一樣極好極好,我幾乎從沒有聽過她大聲說話或與人爭吵,每次見到我,她都會低聲地親暱喚我:“衛,衛……”

後奶奶愛喝酒,幾乎每天每餐,她都要與爺爺對酙數杯。小時隨她的時候,偶爾嘴饞到想要一親芳澤,結果每每都被辣成抓耳撓腮的猴樣,對酒沒有什麼緣分的我至今都不能開懷痛飲,無法把酒言歡……

後奶奶喜抽菸,她有一枝別緻的竹節鷹嘴的煙管,因爲隨身攜帶長期使用,那清晰的竹節已經被磨得精亮無比光滑異常,周身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菸絲味,管中更是沾滿了粘粘的黃黑色的焦油。小時偶爾偷偷吸上一口,亦是被嗆到咳嗽不已,從此不敢觸碰,直到初中沉淪混跡時,才隨大流再次染指……

後奶奶待我極好,每次有些好吃的總是私下裏塞給我吃,只要我開口向她要,無論什麼東西,她都會盡量給我。初中二年級的時候,雖然那時的我已經逆反,不是很聽話了,但她對我依舊如初。有一次上晚自習停電了,爲了讓做了兩年同桌和成爲玩伴傳女友的芬可以繼續讀書寫作業,我便一口氣從學校跑到爺爺家,向他借一盞煤油燈,結果爺爺居然怕我拿去壞事,死活不肯借我。就在我憤憤地準備離去的時候,後奶奶悄悄地把一盞嶄新的煤油燈塞到我的手上……

後來,沉淪墮落的我被爸爸趕着打到屋後的山上,一個不小心滾落下來,遍體鱗傷的我倉皇地逃到了爺爺家,是慈善的後奶奶接納了我,爲我搽油抹藥。那幾日,我死活不肯回家,只想偎着後奶奶,極力忍受着身體與靈魂的傷痛……

終於爬到了山腰,站在後奶奶的墓前,我似有千言萬語,卻一時哽咽,不由得熱淚盈眶。我雙膝跪地着,虔誠地取出籃裏的糕點,端端正正地擺放在墓前的一塊略顯平整的黃色頁石上,接着將黃紙與錫錢散放在墓前的泥地上,小心地用打火機微微燃起。就在這時,忽地發現少了紅香,所幸身上帶着半包香菸,我靈光一閃,取出數枝來,燃着後,將火炮點響,一陣霹靂過後,只見滿地紅花碎片,頓添節日濃厚韻味。我恭敬地撮煙爲香,禮拜三叩,列於墓前的土地中。收了糕點,我卻並未急着離去,而是再點了一枝香菸,坐在後奶奶的墓前,邊吸邊輕聲低語:“嫗,每年今日,我都會看您,陪您說話……”說着說着竟又是一陣哽咽,心中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只能靜默着深吸一口煙,然後長長地吐出來,輕煙繚繞,就像飄渺的回憶與思念,慢慢地被風吹散……

望向前方的山下,清晰可見的是曾經見證我少年輕狂,沉淪後崛起的原祁紅初級中學,和工作後一直想融入卻始終沒資格進去的原祁紅學校,一時間感慨萬千,熱淚奪眶而去……

後奶奶離我而去已經將近二十年了,雖然她再不能出現在我的生命裏,但她的音容笑貌,會永遠深藏在我靈魂最柔軟最溫暖的地方,只要我的生命不息,我對她的思念就不會停止,只要我還能行走,每年的今日我就一定會來看您,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