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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麥子熟了的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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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之餘,去園區外面的馬路上散步,天正好飄起了牛毛細雨,就像用最傑出的蓖梳梳理過一樣,灑落臉上好一個舒坦爽朗。

有關麥子熟了的散文隨筆

去年附近拆遷後準備建工業園區的好大一塊地皮荒廢着,被頭腦擠鑽的承包人種上了麥子,此刻,放眼望去,麥子已經有黃了的跡象,應該再過個十天左右就可以下鐮開割了,這是土活兒。現在不用那麼費神,收割機往地裏一開,那麼來回一響,所有問題都就結束了。荒地又變成一片光禿禿。

由此我想到,幾千裏之外的家鄉,麥子也應該要成熟了。早、晚比東南方的江南差不了多少,最多就一個星期吧,或許北方天旱,日頭高,有的坡地要比江南麥子熟得快,熟得早。

時季差不多了,應該在端午節前後是準確割麥子的時候了。記得以前每逢端午,嘴裏吃着金黃燦燦的母親清早烙好的油餅,手裏拿着鐮刀,開始下地收割。

一望無垠金黃的麥浪,齊刷刷從南坡黃到北坡,從村東頭黃到村西頭,因爲有地勢高低的差異,順着高處往低處看,就像極了《白鹿原》拍攝時海拉爾的三千畝麥田波瀾壯闊的場景。其實老家的麥田何止三千畝,放眼原野,那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數萬畝的金黃,要比海拉爾壯觀多了。

那個時候的割麥,不像現在機械化這樣方便,全是人手割。幾乎到了割麥的時候,遠近在外打工的人都會趕回來,收割播種。晚上磨好鐮刀,烙好大餅,燒好開水,第二天星晨下地,等天亮,日頭上來,溫度升高,麥子已經割了一大片,有好手,差不多一大片地都割的快結束了。我們一家屬於那種不瘟不火的人,早上吃過早飯,帶上開水或者熬好的綠豆湯,趕着牛車才爬坡下地。到了地頭,找個樹把牛往上一拴,割一孔青草或樹葉,讓牛沒事慢慢嚼,然後尋找犁溝兩頭的界石,看中了下鐮。這個是很重要的。也有馬虎的人,摸黑下地,割到天亮,有人也來割,一看不對,之前開割的割錯了,割了人家的麥子,白費功夫不說,還得鬧情緒。有的沒看清犁溝,把自家的割了,也順帶把人家的一綹也給割了,多多少少弄不清爽了,另一家一看自然不願意,然後言語不和,打起架來。所以忙要忙出個門道,瞎忙摸黑起早等於白忙活。

我們家地不算多,割起來人手也多,四五天基本上就收割完畢,人手不夠的那就要請麥客了。麥客多來自甘肅,由於偏西,甘肅的麥子要晚我們一個月多,所以到了收割季節,有大批的麥客會趕到縣城,有四五成羣的,也有十幾人成羣的,往縣城南關十字一蹲,等着大量的僱主前來詢價領人。價格談攏就上僱來的拖拉機或奔奔車。男人在遠方回不來的,女人就得承擔起男人的角色,上街喊麥客,還要選那些看上去忠厚老實的人,畢竟孤身女人在家,麥客割幾天還要留宿吃飯。也有幹了兩天麥客和女人扯出緋聞的,最關鍵的是麥客幫忙把麥子收了,結賬走人,也沒幾個人在大忙的時間去嚼舌頭。麥客搶手,這家還沒結束那家就等不及來喊人了。往往這個時候,麥客就開始加價,能加上就好,加不上伙食好點也行。也有收成不好的時候,天天下雨,麥客就無麥可割,溼不啦嘰的麥子割回來也沒地兒放,除非你有烘乾機,那玩意當時肯定沒有,就是現在也沒那個條件。再一個泥地裏也弄不出來,乾脆就讓它長在地裏,等天晴,等風吹日曬。日頭好,半天麥穗就幹好了。而下雨的那段時間,因沒人喊麥客,好多沒有僱主的就找個避雨的地方安營紮寨,掏出自家帶來的熟面(甘肅人出門帶的炒熟的麪粉),到附近要點開水,一衝一拌,弄出香氣四溢的糊糊來,然後吸一口糊糊吃一口乾糧充飢。每次看到這些我總能深深體會到了他們的不易。有好點的僱主,下雨的時候會把那些可憐的`麥客喊到家裏,供吃供住,往往麥客會適當降低價錢,天晴了幫僱主收割。人其實都是通情達理的,你給了他好處,解決了他的困難,他也會適當的時候予以回補。

麥子割好了,碰到不好的天氣,要連夜運回堆場堆成麥垛,頂上用油布、塑料薄膜蓋起來。碰上連續晴好的天氣,則用不着轉運,放到地裏也行,等曬乾了直接拉到碾場攤開,然後用柴油拖拉機拉着很重的碌碡不停地碾壓,直到麥穗成了空殼,然後收起趁着東風揚麥,麥皮隨風落到下風處,金黃的麥子就堆滿了一地。農民們看到飽滿的麥粒就興奮起來,然後裝袋計量運回家,判斷今年收成如何?是一畝地兩石還是兩石五或三石,往往這個時候是一年裏心情好與壞的關鍵時刻。農人就是這樣,沒有其他的經濟來源,靠天吃飯,靠地吃飯。麥子的收成決定了接下來的一年要過什麼樣的日子。

有一年,麥子熟了的季節,天天下雨,一連下了一星期,地裏的麥子都長芽了。沒辦法,還要收割,最後產出的麥子變質變甜,做出的饃饃粘而不說,難吃得要死,喂牲口,牲口都不好好吃。還好,那年我們家有上一年的餘糧,沒吃多少芽面,大多都餵了豬了。沒餘糧的人就苦了,吃一整年的芽面,那真不是個滋味。自那以後,家家新麥下來後要留夠一兩年的口糧,剩下的才賣掉。可自那年後,年年風調雨順,也沒下芽過。時至今日,老家的父母還是保留着起碼兩年的口糧。農民們讓那次事情給鬧怕了。

這兩年,土地流轉,留在自己手裏的地不多了,但糧食還是富足。再一個糧食產量也高,家家戶戶不再擔心,日子過的相對安穩,另外超市裏什麼都有,不行吃些米,吃吃其他的水果或雜糧,麥倉年年加高,到頭來有的生蟲,有蟲了就得晾曬,費神費力,何況,父母年齡大了,萬一哪天弄個閃失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所以電話裏面一再叮嚀糧食夠吃就行,別攢了,他們允諾。去年回家,到後院的糧倉一看,還有一包鋼皮箍起的糧倉,估計裝滿了足足幾千斤麥子,我問母親怎麼還有那麼多糧食,她說,收成好也要攢點糧食,以後我和你爹去世了,安埋(陝西關中一種隆重的喪事活動)每人要兩石麥,再留下兩年的口糧,以後孫子娶媳婦也要兩石麥,算算這個剛好。我笑了,說娘你安排的真周到,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沒必要啊,你二老去世後安埋我不管了,你孫子娶媳婦肯定不在老家的。母親急了,不行,不回老家待客宴請會給人拿尻子給笑了。我給母親弄的哭笑不得,只能說好、好、好,到時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