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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翠湖,不說再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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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序

鳴翠湖,不說再見散文

人都是從有了子女纔開始理解讀父母的。理解了父母的以後,也才真真地走向生命的深處——開始用心關注養育自己的土地,關注故鄉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湖一泉。以天地爲書,故鄉做名,解讀自己。如此,人生中的疲憊、惶恐、無着,彷彿在故鄉的世界裏都有了着落,迷茫開始變得澄明,躁動變得踏實,喧囂的內心也因執着的啓迪而漸漸歸於靜定,狹隘被豁達替代,偏激由理智化解,平平淡淡的日子,被懷舊的情懷醞釀出一份溫和的詩意來,散發着如酒一般濃濃的醇香,讓人在困苦的現實裏,有了幾分自我釋然的陶醉。

於是近一年來,我以銀川爲中心,忙中偷閒,苦中作樂,攀登賀蘭山,徒步毛烏素沙漠,觀黃河落日,賞大漠無垠,便成爲生活中必須的功課,雷打不動。

七月的最後一個週末,聽朋友說鳴翠湖的百畝荷花正在競相開放,便有了蜜蜂嚮往花朵的迫切之心,匆匆聯繫朋友相約賞荷。

銀川西去九公里便是鳴翠湖。我們一行七人,八點出發,不到九點就已抵達。進入景區,太陽高高懸在天邊,此時,路兩旁草木上的露珠早已蒸發,不見了清晨葉子嬌嫩、含羞之美,而是成熟、淡定和坦然的韻致,微風掠過,撿起一片飄落的樹葉,我想起了鮑爾吉.原野寫的:“每一片葉子都是一棵樹。”葉子上如枝幹的經絡,印證了這詩意的語言,一湖清水,像母親的懷抱,給我們無盡的溫馨和想象,鳴翠湖開始用人工奇巧的藝術秩序和自然主義與我交流。

之二:千步廊橋

進入鳴翠湖景區,沿着湖邊的小徑向東行約一公里,就是繩索編制的千步廊橋。

千步廊橋是一個美麗的動態懸念。習慣了腳踏實地的人們,在廊橋的晃盪中行走有了別樣的感覺——人爲的廊橋搖擺,是我們像幼兒學步,步履踉蹌,前行中有了重重顧慮,但這顧慮,如夢如詩。坦然中夾帶着小小的驚悸,那驚悸又化作飄忽而愜意的樂趣,我們嬉笑、打趣、逗樂,更不忘抓拍一些詼諧的經典鏡頭,是片刻的情景成爲恆久的友情見證——

你看,活躍的紅葉惟恐天下不亂,不知疲憊,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勁,把千米繩索廊橋舞成哪吒的混天綾,翻江倒海;平時詼諧幽默的小敏,在動盪中自顧不暇,露出小兔子怯怯的神情,尋找着機會準備逃離;燕失控誇張的尖叫着;玉兔欲施救而自顧不暇;沉穩的媛,微笑着抓着廊橋的繩索,以不動應萬變,一臉悠然,笑看世間百態。

“柳煙籠水映樓臺,芳草雜花次第開。千步廊橋千萬景,踏荷問葦入蓬萊。”

是啊,“千步廊橋千萬景”,因爲有你,有我,有她。每一雙眼睛都開始飛翔,帶着心,在自然無邊的寧靜和安詳裏滑翔,湖邊的垂柳是豎排的詩行,醞釀出唐宋詩詞優美的意境,帶出了倒影的樓閣,千年的古意踩着次第開放的鮮花,彷彿告訴我們前面還有美景,催着我們進入踏荷問葦的蓬萊仙境。

這是我家鄉的鳴翠湖啊,出了廊橋我已醉了——像嗅到了母親身上熟悉的氣息,那氣息像水一樣,撫平着我被歲月雕刻滄桑的皺紋,修補着我被現實的風雨侵蝕的心靈,我感覺自己越來越小,回到了童年。

童年,除了夢想什麼都不會存儲。白天和黑夜只是童年隨心塗鴉的紙張。今天就是這樣的感覺,沒有了現實的重荷,人變得輕盈快樂起來。

之三:老柳樹的簽證

它是上天的使者,是鳴翠湖最老的見證者。

出了廊橋不遠,路邊有一顆老柳樹,樹邊有一塊《老柳樹的簽證》的石碑,石碑上寫道:“風不動,水不行;陰不顯,陽不露。這個季節秋收冬藏,那裏是青龍,白虎之所在?那裏是朱雀玄武之禪機?(不是)讓人將鍼灸術般地拿準龍脈,大西北的黃土上卻何來這片片碎鏡般的湖泊?”

這塊石碑,是時光的門洞,是人們心靈的小徑,引領我們穿越到了久遠的洪荒年代——豔陽高照,淡金色的荒蕪一馬平川,這棵老柳樹孤寂地站在將要消失的地平線上,滄桑落盡了心間,像蚌身體裏那粒孕沙成煮堅硬的顆粒。在寂靜處憐憫自己的哀傷,太陽之下盡顯曠古的孤獨。

賀蘭山這個清高偉岸的父親,只能給老柳樹父親的自信和執着,忍耐和堅強,但老柳樹更需要湖泊母親的溫柔和細膩,安慰和關愛。

愛需要等待。這棵孤寂的老柳樹在等待。雖然它不知道原始荒漠愛的生機出現在什麼時候,但它拒絕死亡,它知道,沒有愛,死亡就是自然純粹的死亡,僅僅是生物一種生與滅的過程。它需要比太陽更舒適,比月亮更晶瑩的愛的.光華,美麗自己的一生。

老柳樹知道,每一個生命來到這個世界,都裸露在自然界裏,沒有天然的保護,除非它自己。所以老柳樹用信念養活自己。

幾百年後,經過殘酷的涅槃,老柳樹勇敢的把自己佈施給了這片大地,像一個大德高僧,成了這片大地綠色的旗幟。鳴翠湖從此誕生。

所以,每一個走進鳴翠湖的人,都能感到鳴翠湖禪意的美,玄奧之美。

之四:車水排雲

離開老柳樹,折南而行,便能近距離看到三四層樓高的巨大仿古水車。

每一個路過的人,都能聽到古老的時光詩意流淌的聲音。也許與我命運處在低谷期有關,七月的中伏天裏,望着水車,我的腦海中突然聯冒出“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一個荒寒寂寞的畫面:一個寒江獨釣的漁翁形象,在漫天大雪,幾乎沒有任何生命的地方,一條孤單的小船上,一位身披蓑衣的漁翁,獨自在大雪紛飛的江面上垂釣。我想到了面對命運挫折孤獨,頑強不屈、凜然無畏、傲岸清高的柳宗元。

“排雲車水記晨昏,歲月悠悠轉古今。好景君須當史看,流光溢彩更惜春。”

我不是古人,今天的我,不再是志存高遠過去的我,沒了一腔抱負,爲了生活,已被現實把我打磨的更接近現實,澎湃的熱血歸於寧靜。媽媽給我的那個並不完美的舞臺,我卻沒能上面跳好自己的人生舞蹈,沒能演好繹自己的藝術人生。一個跟頭,演砸了一生的劇情。

在知道安靜和平穩是幸福的時候,安靜和平穩的日子卻離我而去。望着古老的水車,我還沉浸在老柳樹的頑強之中,我感到自己那麼卑微。但我怎能停下追求美好的腳步呢?每個人都沒有權利讓珍貴的生命在絕望中貶值。世間沒有永恆的苦難,一切都會過去,化作雲煙。我必須前行,像觀賞風景,走到最後,品味最後的景色。

水車是壯觀的,我是渺小的;水車是古老的,而我是年輕的。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與偉大相比,卑微有卑微的可愛之處,那就是卑微有着小草一樣的淡然,可以詮釋一個渺小生命的全部苦與痛。能使生命依然積極,生機勃勃而不萎靡。如這水車,不急不緩流水理智的歌聲,有古有今,遠古的滄桑已成詩意,復古的畫面定格美麗。人生苦短,“好景君須當史看,流光溢彩更惜春。”

這時,我告誡自己不在遐想,精緻的過好每時每刻。

之五:碧水浮蓮

鳴翠湖一湖的荷花,是這此出行的壓軸之觀。近兩個小時的遊玩,我們終於站在了湖中一座五孔的虹橋上,白色的大理石欄杆,在熱烈的世界裏的有份冷靜,彷彿只爲這一湖的荷花點綴雅緻和深刻。但這深刻不是北宋周敦頤《愛蓮說》中“蓮之出淤泥而不染”的象徵人生的深刻。我常常想,賞景是寓教於樂的自然啓迪,無需強迫自己,作高深狀,自虐自己。賞景是輕鬆的,如同流水澆田,自然漫過,然後接納和吸收。

所以我愛荷花,不是因“蓮之出淤泥而不染”而愛。我第一次見荷是在八五年上學期間,去涇源老龍潭遊玩,看到一位農人撐着一片葉子如傘一般從山上走下來,我問他這是啥葉子,他告訴我是荷葉。那荷葉很大,大小與現在街上女孩子夏日撐的傘無二。從此對荷喜愛不已。何況荷花不是都生長在污泥之中,就如這鳴翠湖的荷花,生長在“中國最美的六大溼地公園”之中,養優獨處,但它依然低調謙和,不嬌不媚,清香溢遠。不蔓不枝,一派君子蕩蕩之氣。荷花白的純潔,粉紅的朦朧,大紅的活潑,各具特色,不失自己。

因同行七人,只有我一位男士,朋友戲言:“身在花叢中,片片不沾身。”此句一出,正中下懷,我愛荷花即爲此:“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荷花高潔,如人一般,不管身處何地,都是謙謙君子,我從內心愛慕,雖嬉笑調侃,而心存敬重,沒有絲毫的貶損。如對友人。

“半湖蓮葉接天碧,入夏芳華展玉姿。雅染寒風香透月,鳶飛魚躍盡癡迷。”由近而遠,極目遠眺,成片的荷葉遮蔽清澈的湖水,荷花亭亭玉立,爭奇鬥豔,此時無月,荷香融進了夏日的陽光,有了流水一般的流香,不但聞得到,也看得見。

魚兒是陶醉了,那些鳥兒是陶醉了,當然還有我,到返回的時間朋友們說“再見”時,我說“不說再見。”

因爲,鳴翠湖已裝在我的心裏,與我的生命已融爲一體,那份愛根本就無法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