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菱角鮮散文

蘇中水鄉河汊縱橫，夏日裏水面上長滿了菱角。菱盤傍着堤岸，擠擠挨挨地靠着，生機盎然地開着四個瓣兒的小白花。陽光瀉在菱塘上，在墨綠的底子上塗出一片金粉。

菱花萎謝了，嫩嫩的毛爪菱便長出來。河汊裏結得最多的是四角菱，俗稱麻雀菱，也有大個兒的兩角鳳菱，還有老瘦尖角的野菱。野菱肉質堅厚，一俟入脣，如嚼熱慄，頓覺清心可口，朵頤生香。

菱塘內多魚蝦，善釣者總能在潑剌剌抓上一條鱗鮮之餘，順便再用竹竿頭挑起一支菱盤，摘下菱角嚐鮮，臉上堆滿笑。

家鄉的女子均擅採菱。她們赤了腳，捋起袖，褲管綰到膝蓋處，露一截粉白小腿和白藕般的胳膊。撐起一條柳葉小船，在前艙上方橫擱起一塊木板，使原先窄而長的船頭撐出些許闊度，以便撐船採菱時的動作。

一俟小船撐離岸邊，她們的纖手便忙碌不息。輕輕地提起一簇菱葉，水靈靈的菱角已如刀槍附在暗紅色或者青綠色的葉下，彎彎的角，帶着溼潤水汽。

她們嫺熟地採摘菱角，偶爾凝睇水中姣美的面龐，不禁莞爾一笑。那自額至胸所構成的側面曲線，令人想起古希臘的雕像，盡現身姿的嫋娜。她們的秀髮在風中揚成一束蘆花，小腿在陽光下白得眩目，臀部豐滿地翹着，很有節奏地擺動着手臂，頗有“採蓮南塘秋”的風味。

這時，便有動聽的`民歌不知從哪個嫩嫩的嘴裏飛出來。隨後，前後左右的採菱船，也都慢慢和唱開來。於是，人們熟悉的民歌民謠隨風飄蕩，充盈在菱塘上空，讓人心裏水洗過一樣澄亮淋漓。

蘇中農村，中秋之夜敬月時，必供有煮熟的菱角。細心的婆婆會在春節時端上一碗黑黑的、牛頭似的鳳菱讓小孩家吃，說是吃了頭腦靈哩。

菱角性味甘涼，生食清暑解熱，除煩止渴；熟食益氣健脾。《隨息居飲食譜》中說：“菱熟者甘平，充飢代谷。亦可澄粉，補氣厚腸胃。”據測定，菱角含有澱粉、葡萄糖、蛋白質以及甾醇、麥角甾四烯、鞣質等有效成分，具有通便、防癌等藥理功效。

《齊民要術》說：“菱能養神強志，除百病，益精氣。”《滇南本草》稱：菱可治一切腰腿筋骨疼痛，周身四肢不仁，風溼入竊之症。清代李漁說，蔥、蒜、韭菜是蔬菜中氣味較重的，而水菱的味道是淡淡的，恬適安靜，如一個人富饒而乾淨的內心。

家菱適宜生吃，野菱最好做菜。野菱燒肉，比板栗還好，五花肉，切成小丁，放菱角米用微火紅燜，起鍋，這菱角米的尖仍是脆嫩的，而裏面則是粉嘟嘟的，有一絲河水的清香。菱角米也是可以燉湯的，若燉排骨湯，此湯清甜，喝起來不膩。用五花肉紅燜的菱角米，顏色會油光放亮，讓人看了定會垂涎三尺。

菱米磨細成菱粉可熟吃，粉糯如河藕粉無異，其味甘且香，食之，令人不忍卒口。菱角去殼生啖，嫩如雪梨又脆似香藕，嚼一口，滿嘴生津。至於菱米燒小公雞、菱米燒芋頭湯，其味之香鮮，更是令人百吃不厭。（宮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