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老家散文詩

1.老房子

咚咚，啄木鳥啄着窗櫺！母親拿起掃帚揚起黃昏，

再一點一點兒颳着它光亮的頭皮。風聲像個波浪號，彎起小巷，曲起小徑！

懶白貓在竈膛裏繪完地圖鑽出來，那上面標註着的某一個重點方位，像一塊磁石！

窗櫺格把白窗戶紙服帖的統治着，我的手掌越過了它，觸摸到天空一顆淡白色的小星。

煤油燈打開黑暗的沉默，一家三口搓着玉米棒，

沙沙沙……金色的年華鋪滿了暗河！房樑喝着老白乾醉紅了皺紋兒！

菸葉子畫出檁條的韻腳，今夜！我將枕着它的一根肋骨入睡……

2.大葉子蜀葵

靜靜立在我窗下的哀怨，單薄着；

簇擁着那些被遺棄的午後，沉睡着；

一把蒲扇晃着。我的馬尾辮子也晃着。

蜀葵的花瓣兒不晃。它心甘情願的貼在我的耳垂兒！

軟軟的牙齒緊緊地咬着。我一笑，看着她的單眼皮兒，雙雙對對的睫毛兒！

它白的臉，黃着、紅着、紫着！五根手指合攏就圈住了一圈往事。

3.壓水井

陽光在一桶水裏喘息，斑斑點點！落在一隻小瓢蟲的'翅膀上。

山川每低下了一次頭，就留戀的望一眼遠方。一些黃色的小花兒圍攏了過來，

試探着水流的角度。我打着鞦韆：每跳起一步，就會使勁跺一下母親納的新鞋底兒！

月亮圓了！我連忙喊來正在做飯的母親提走。然後再一次蕩起鞦韆……

4.老牛

一朵雲照過水塘，照過所有樹木。

一頭牛，永遠吃草，耕着所有土地 。

我趴在牛背上給它唸書！它江郎才盡的白了我一眼，只得把日月再次倒出來咀嚼着。

它老了！等了一年又是一年！直到：再也翻新不了，那一頁頁沉重的舊日曆。

父親牽着三步一回頭的它，賣給屠宰場！我看見它的眼淚連着草尖上的露珠！

我匆匆忙忙地拾起它的腳印兒。第一次：在一隻稚嫩的小鳥額頭上讀懂了生活……

5.舊公路

舊公路是誰家不聽話的孩子，被母親使勁揪長着大耳朵。車輛總是在耳朵眼兒的位置陷進去！

那天傍晚騎摩托車的死者：草蓆子外邊露着的腳上，襪子破着的大洞，

在腳後跟兒大張着嘴：一聲聲的慘叫！父母在那天春夜的晚八點，還在麥田澆地！

我點着了足足三根蠟燭，用小獸一樣的眼光，和它們一起望向門前，

父母歸家的小路……恨不能此時就能有一隻牢籠，把我的驚嚇和無助一起拯救！

6.農曆6月24

傳說那一天是關公的生日。天空很煽情！暴雨怒吼着……

數不清的土圍牆也即興倒塌。紅塑料盆兒，搪瓷洗臉盆兒、大白瓷面盆兒、我喜歡的小花碗！

叮叮咚咚……接着穿透屋頂的悲慼 ！我蜷縮在母親的懷裏，如霸王蓮上一顆巨大的淚滴！

蓮葉越縮越小。它把我斷掉的夢，衍生到衣櫥裏！夢裏；河水頭一次漫過了石橋。

樹幹是被追殺的黑脊背大魚，快速逃遁着！溺水的麻雀和蟬蛹，撿滿了白鐵皮水桶。

被油炸的油炸、紅燒的紅燒！太陽終於露出來了一絲笑紋兒，復又嚴肅的：

衝着孤立的村莊咳嗽了一聲！我驚得翻了一個身兒，一下把太陽和村莊都緊緊地壓進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