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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巴草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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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巴草日誌1

世界上有許多人喜歡各種各樣的花:富貴的牡丹、妖豔的玫瑰、純潔的百合、美麗的風信子……還有晉朝陶淵明喜歡的花中隱士:菊花、有北宋周敦頤所喜歡的花中君子:蓮花……而我卻最喜歡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日誌

它雖然只是一棵在路邊隨處可見,被人忽視和被人瞧不起的野草,但它卻樸素而不妖豔,單純而不富貴,高潔傲岸而不爲追求名利,做那些害人害己的事。

梅花是在冬天開得最旺盛的花,而它堅忍不拔,一年四季不停地長,不停地長,只爲有一天能看到美麗的世界,享受着燦爛的陽光,看到在樹下玩耍的孩子玩的很開心,它自然也很開心。

狗尾巴草正是如此。它和同伴們一起長大,在路邊看着車子、看着小孩走過。有時被一個小女孩採一根,插在頭上、戴在手上,它覺得很自豪、很驕傲。

到了冬天,它埋在地裏,但並沒有沉睡,它努力地長、拼命的長,不管遇到什麼危險,它都不怕,正所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一直拼命的長,它終於熬到了春天;它終於突破土壤;它終於感受到第一縷陽光;它終於成功了!

狗尾巴草就是這樣,是一棵永遠被人忽視,但永遠在背後爲城市奉獻的草。

狗尾巴草日誌2

我用殘存的記憶,書寫對父親的思念。

昨夜,夢見父親的墳冢前開滿了大片大片的苜蓿,那種細密繁茂的紫,像是畫板上不經意多着上的色,神祕中多了一絲豔麗的記憶誘惑。這樣的美像極了我尚且梳着羊角辮的年紀,印象中的那片紫色的土地以及在那片土地上做過的紫色的夢!

那時,父親總喜歡帶我去地裏幹活。他在那邊吆喝着老牛,不斷翻墾閒了一冬的土地,而我則從土地這頭蹦蹦跳跳到土地那頭,有太多不可名狀的開心!最美的莫過於跑到大片青綠的苜蓿地裏,採摘偶爾夾雜的金黃的油菜花,白色的蘿蔔花,早開的紫色苜蓿花。

地頭地尾,前一刻還迎風招展,拔節而生的苜蓿,在我如風的身影飄過後便搖晃着孱弱的身軀,順勢匍匐。小小的心裏開始裝滿不安,生怕那些倒下的苜蓿不再挺直身軀,好在微風過後,苜蓿又會逆向直起腰身,像是爲了熨平心底的褶皺!只有那時刻,我纔會放心地躺倒在那一片青綠間,將花錯雜地紮在一起,不停地變換位置,欣賞那種炫目的美!

累了的時候,會索性停下忙碌的雙手,睜着眼睛看天上軟綿綿的雲彩,看它的變換,想象躺在它上面做軟綿綿、甜絲絲的夢!看着看着便入了神。

父親不見了我便會大聲叫着我的名字,一開始任性的不理他,總覺得只要到了田地裏,父親與老牛更親,父親與土地都比與我親,小小的心眼裏裝不下父親對我的哪怕一點點不重視,有些賭氣。到後來,父親的叫喚聲變得急促,隨着聽那繩索一緊,已氣喘的老牛被叫停,這時老牛總會應和着父親急迫的叫喚長長的“哞”一聲,彷彿也在幫着父親喚我!只有這時,我才從綠牀上爬起來,假裝揉揉眼睛,用慵懶的聲音說“我在這兒呢,不小心睡着了”。父親似乎鬆了口氣,接着便用輕快的聲音說:“要小心蛇。去跑跑跳跳,別睡着了。”說完便繼續他與老牛、土地的故事,全然忘記前一刻他曾經那樣的緊張我。看着父親堅硬的背影,我多希望他回頭,哪怕只看我手上那美麗的花一眼,或者只略略地走近我的小快樂和心底的小盤算,我便會滿心歡喜的!當然最終我只能負氣一屁股坐在地上,獨自懊惱着,怨懟父親的不夠溫柔……

現在想想,那種懊惱原來是那麼幸福的情緒!孩童的心情就像六月天,前一刻可能還電閃雷鳴,發誓必將傾盆大雨,後一刻就可以晴空萬里,豔陽高照。因此,所有的小懊惱也只是雷陣雨!

那時候,最快樂的記憶是中途歇氣時,陪父親一起看遠方。晌午時,父親會叫停老牛,然後找個陰涼地兒坐下,大聲叫我“姑娘,拿煙來,爹乏了。”這時,無論我是在和螞蟻對話,還是在和蛐蛐兒打架,都會立刻停下,像得了聖旨般,立刻找到父親的上衣給他送上香菸,幫他打上火。之後父親便把眼睛投向遠方,投入的享受並不優質的香菸。

偶而,只是偶爾,他會伸出他粗糙的大手摸摸我的羊角辮!你不知道父親的手觸到我頭皮時,我會感覺到有溫暖的刺穿過我的心尖兒。我不知道父親刺啦啦的手上,有多少禾苗長成了成熟的玉米香,有多少生硬的土地犁出了一年的希望。我只知道我既害怕父親的撫摸也渴望他給我的那份難得的慈愛!

父親吸完一支菸後,便又開始問我要。於是我便坐在父親的影子裏,雙手抱着膝蓋,低着頭,嘟着嘴,不肯動。父親便轉向我半眯着眼睛問我“怎麼了?”我會裝作若無其事的說“沒,沒呢”父親便說“哦,去吧,聽話,一會犁個土瓜,給你吃!”我便半信半疑地說“真的”。父親一定會肯定的說“真的”。當確認了父親的回答後,我便會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拿煙。生怕慢點,父親就會變卦似的。

直到第二支菸抽完,父親都不會說什麼,而我依舊躲在父親的影子裏。只是開始學父親的樣子,看向遠方。一開始只是爲了引起父親的注意,可後來就較了真,總想知道父親興致勃勃的究竟是什麼。剛開始我只看到了類似的大山,始終不明白爲啥父親會看得那麼入迷,便偏過頭,一副詢問的表情。父親發現我在看他,扭頭只對我笑笑,然後又繼續看。得不到答案的我便學着父親的樣子,繼續盯着遠處的大山看,看着看着,山便模糊了,眼光也模糊了……

那時不明白遠處的大山叫什麼名字,後來才知道那叫“遠方”,那叫“城市”,那是父親想要到卻沒有抵達的城市;那時我也不知道,多年後我依然會固執地以爲,脣齒間最大的盛宴還是帶着泥土苦澀的土瓜味呢,縱使後來吃了太多的美味,依然深深思念那種味道!

稍稍大些的時候,父親依舊沉默,只是他洪亮的嗓門卻怎麼也掩蓋不了他內心的柔軟。他總會在幹完一天活之後帶給我和姐姐小小的驚喜,有時是山上的野果,有時是我們喜歡的'奇花異石,有時是村人遇着給的,他捨不得吃的餅乾和核桃。不過每每分那些東西時,姐姐與我都會有小小的爭執,總覺得父親心不正,想要矯正父親的不公平,而父親呢,會走到遠處找個地方坐下,看着我們微笑,父親不知道,他那樣的表情其實更讓我和姐姐堅定了父親偏心的事實,於是拼命爭執。而現在終於理解:我和姐姐爭搶時,他爲什麼不但不生氣,還很滿足地笑了的原因。

再後來,父親還是喜歡帶我去幹活,還是喜歡叫我給他點菸,只是我不再與螞蟻講話,蛐蛐逗樂,我甚至開始厭倦那些小動物;厭倦躺在綠野上的想象;厭倦毒辣辣的太陽。我只是聽着他吆喝老牛,看着他從地這頭高高揮着鞭子又到地那頭,每一步都走得紮實厚重!我甚至厭倦了這塊貧瘠的土地;厭倦了山崖口吹來的狂風;厭倦了泥濘中,風雨裏祈求豐年的生活;厭倦了祖祖輩輩披星戴月,不曾更改的生命輪迴。只是,我從沒厭倦過坐在父親的影子裏乘涼,陪他一起看遠方。

父親偶爾會說:“我這一輩子,就與這土地打交道了,而你還有許多的時間……”不等父親說完,我便堅決而倔強的說“我知道,我知道”我想我是對父親說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吧!我怕父親一說下去,我便會淚流滿面,自責自己的不努力,害得父親擔憂我的未來了,被打斷了話的父親又沉默了!我害怕那種沉默,所以那個年齡段,我老是做夢,夢見我和父親進行了一場又一場精彩的對話,酣暢淋漓……

後來,我與父親的話都更少了,我封存了那些蹦蹦跳跳無憂無慮的日子,彷彿一開始我就那麼的文靜穩重。就連每每幹完活回家時,我都只是安靜地跟在父親的身後,看黃昏不斷拉長他不再年輕的影子。有時看着看着,眼角就悄悄溼潤,內心也開始惶恐不安起來,開始害怕黃昏會過早地堙沒他的影子,開始擔心不能那樣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開始擔心不能陪父親看遠方,到遠方,……

所有的擔憂真的像是一種預示,後來,父親真的走向了黃昏,急促地……

再後來,父親的墳冢周圍有大片的土地,土地上有特別多的苜蓿年年綠着,待開花季節,那種炫目的紫色總是美得令人心醉!墳冢的後面還有參差的青松,那些樹長得過於遲緩,以至九年的光景,依舊沒有明顯的改變!只有墳頭的狗尾巴草年復一年的枯榮,風一吹來,便左右搖擺。可我每年看它們的時候,它們頭頂的白尾巴似乎都比頭年的更繁盛,也許它們是在陪着父親一起蒼老吧!

生命行走到了今天,總有許多的遺憾:比如錯過了在意的朋友,錯過了愛着的戀人,錯過了晉升的機會,錯過了一趟車,錯過了一次旅行,還有許多未知的遺憾,但我生命裏最遺憾的事已經發生,那就是錯過了陪着父親慢慢蒼老的機會!我多想細心地留意父親,去查看他臉上新增的每一道皺紋,新添的每一縷白髮,去關注他偉岸的身軀是怎樣一點點佝僂的,我多想我就是父親墳頭上隨風搖曳的狗尾巴草,正陪着他一起凝望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