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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雎》的全詩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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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關雎》的全詩賞析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關雎》是《風》之始也,也是《詩經》第一篇。古人把它冠於三百篇之首,說明對它評價很高。《史記·外戚世家》曾經記述說:《易》基乾坤,《詩》始《關雎》,《書》美釐降夫婦之際,人道之大倫也。又《漢書·匡衡傳》記載匡衡疏雲:匹配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一般都是以《關雎》爲始。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他們的着眼點是迂腐的,但對詩的本義的概括卻基本正確。問題在於它所表現的是什麼樣的婚姻。這關係到我們對《風》的理解。朱熹《詩集傳》序說:凡詩之所謂風者,多出於里巷歌謠之作,所謂男女相與詠歌,各言其情者也。又鄭樵《通志·樂略·正聲序論》說:《詩》在於聲,不在於義,猶今都邑有新聲,巷陌競歌之,豈爲其辭義之美哉?直爲其聲新耳。朱熹是從詩義方面論述的,鄭樵則從聲調方面進行解釋。我們把二者結合起來,可以認爲《風》是一種用地方聲調歌唱的表達男女愛情的歌謠。儘管朱熹對《關雎》主題的解釋並不如此,但從《關雎》的具體表現看,它確是男女言情之作,是寫一個男子對女子愛情的追求。其聲、情、文、義俱佳,足以爲《風》之始,三百篇之冠。孔子說:《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論語·八佾》)此後,人們評《關雎》,皆折中於夫子(《史記·孔子世家》)。但《關雎》究竟如何呢?

這首詩原是三章:一章四句,二章八句,三章八句。鄭玄從文義上將後二章又各分爲兩章,共五章,每章四句。現在用鄭玄的分法。第一章雎鳩和鳴於河之洲上,其興淑女配偶不亂,是君子的好匹配。這一章的佳處,在於舒緩平正之音,並以音調領起全篇,形成全詩的基調。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統攝全詩。第二章的參差荇菜承關關雎鳩而來,也是以洲上生長之物即景生情。流,《毛傳》訓爲求,不確。因爲下文寤寐求之已有求字,此處不當再有求義,應作流動講。這是以荇菜流動從而比喻淑女的.難求。求字是全篇的中心,通首詩都在表現男子對女子的追求過程,即從深切的思慕到實現結婚的願望。第三章抒發求之而不得的憂思。這是一篇的關鍵,最能體現全詩精神。姚際恆《詩經通論》評雲:前後四章,章四句,辭義悉協。今夾此四句於寤寐求之之下,友之、樂之二章之上,承上遞下,通篇精神全在此處。蓋必著此四句,方使下友、樂二義快足滿意。若無此,則上之雲求,下之雲友、樂,氣勢弱而不振矣。此古人文章爭扼要法,其調亦迫促,與前後平緩之音別。姚氏對本章在全詩中的重要性分析最爲精當。應當補充者,此章不但以繁弦促管振文氣,而且寫出了生動逼真的形象,即王士禎《漁洋詩話》所謂《詩》三百篇真如畫工之肖物。林義光《詩經通解》說:寐始覺而輾轉反側,則身猶在牀。這種對思念情人的心思的描寫,可謂哀而不傷者也。第四、五章寫求而得之的喜悅。琴瑟友之、鐘鼓樂之,都是既得之後的情景。曰友,曰樂,用字自有輕重、深淺不同。極寫快興滿意而又不涉於侈靡,所謂樂而不淫。通篇詩是寫一個男子對女子的思念和追求過程,寫求之而不得的焦慮和求而得之的喜悅。

這詩的主要表現手法是興寄,《毛傳》雲:興也。什麼是興?孔穎達的解釋最得要領,他在《毛詩正義》中說:興者,起也。取譬引類,起發己心,《詩》文諸舉草木鳥獸以見意者,皆興辭也。所謂興,即先從別的景物引起所詠之物,以爲寄託。這是一種委婉含蓄的表現手法。如此詩以雎鳩之摯而有別,興淑女應配君子;以荇菜流動無方,興淑女之難求;又以荇菜既得而採之、芼之,興淑女既得而友之、樂之等。這種手法的優點在於寄託深遠,能產生文已盡而意有餘的效果。

這首詩還採用了一些雙聲疊韻的連綿字,以增強詩歌音調的和諧美和描寫人物的生動性。如窈窕是疊韻;參差是雙聲;輾轉既是雙聲又是疊韻。用這類詞兒修飾動作,如輾轉反側;摹擬形象,如窈窕淑女;描寫景物,如參差荇菜,無不活潑逼真,聲情並茂。劉師培《論文雜記》雲:上古之時,謠諺之音,多循天籟之自然,其所以能諧音律者,一由句各叶韻,二由語句之間多用疊韻雙聲之字。此詩雖非句各叶韻,但對雙聲疊韻連綿字的運用,卻保持了古代詩歌淳樸自然的風格。

用韻方面,這詩採取偶句入韻的方式。這種偶韻式支配着兩千多年來我國古典詩歌諧韻的形式。而且全篇三次換韻,又有虛字腳之字不入韻,而以虛字的前一字爲韻。這種在用韻方面的參差變化,極大地增強了詩歌的節奏感和音樂美。

對《關雎》,我們應當從詩義和音樂兩方面去理解。就詩義而言,它是民俗歌謠,所寫的男女愛情是作爲民俗反映出來的。相傳古人在仲春之月有會合男女的習俗。《周禮·地官·媒氏》雲:媒氏(即媒官)掌萬民之判(配合)。中春(二月)之月,令會男女,於是時也,奔者不禁(不禁止奔);若無故而不用令者,罰之,司男女之無夫家者而會之。《關雎》所詠未必就是這段史事的記實,但這段史實卻有助於我們瞭解古代男女相會、互相愛慕並希望成婚的心理狀態和風俗習尚。文學作品描寫的對象是社會生活,對社會風俗習尚的描寫能更真實地再現社會生活,使社會生活融匯於社會風習的畫面中,從而就更有真實感。《關雎》就是把古代男女戀情作爲社會風俗習尚描寫出來的。就樂調而言,全詩重章疊句都是爲了合樂而形成的。鄭樵《通志·樂略·正聲序論》雲:凡律其辭,則謂之詩,聲其詩,則謂之歌,作詩未有不歌者也。鄭樵特別強調聲律的重要性。凡古代活的有生氣的詩歌,往往都可以歌唱,並且重視聲調的和諧。《關雎》重章疊句的運用,說明它是可歌的,是活在人們口中的詩歌。當然,《關雎》是把表達詩義和疾徐聲調結合起來,以聲調傳達詩義。鄭玄《詩譜序》雲:《虞書》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然則詩之道,放於此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