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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宿的古詩鑑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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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宿 杜牧

旅宿的古詩鑑賞

旅館無良伴,凝情自悄然。寒燈思舊事,斷雁警愁眠。

遠夢歸侵曉,家書到隔年。滄江好煙月,門系釣魚船。

【譯文】 韻譯

住在旅館中並無好的旅伴;憂鬱的心情恰似凝固一般。

對着寒燈回憶起故鄉往事;就象失羣的孤雁警醒愁眠。

家鄉太遠歸夢到破曉未成;家書寄到旅館已時隔一年。

我真羨慕門外滄江的煙月;漁人船隻就係在自家門前。

直譯

旅館裏沒有知心朋友,我獨自靜靜地沉思凝神。

對着寒燈回憶往事,孤雁的叫聲,驚醒了悽寂夢魂。

鄉關道路迢遠,夢魂拂曉時才得歸去,家人的書信要等來年方能寄到此地。

滄江上月色含煙,風光是多麼美好,釣魚船就係在我家門前。

【註釋】

⑴良伴:好朋友。

⑵凝情:凝神沉思。悄然:憂傷的樣子。這裏是憂鬱的意思。

⑶寒燈:昏冷的燈火。這裏指倚在寒燈下面。思舊事:思念往事。

⑷斷雁:失羣之雁,這裏指失羣孤雁的鳴叫聲。警:驚醒。

⑸遠夢歸:意謂做夢做到侵曉時,纔是歸家之夢,家遠夢亦遠,恨夢歸之時也甚短暫,與下句家書隔年方到,恨時間之久,相對而更增煩愁。侵曉:破曉。滄江:泛指江,一作“湘江”。

⑹好煙月:指隔年初春的美好風景。

⑺門:門前。

【創作背景】

這首詩可能作於作者外放江西任職之時。詩人離家已久,客居旅館,沒有知音,家書傳遞也很困難,在悽清的夜晚不禁懷念起自己的家鄉。於是創作了這首羈旅懷鄉的詩篇。

但有疑問的是這首詩不見於《樊川文集》,而載於宋人補編的《樊川別集》。最後二句,《全唐詩》等均作“湘江好煙月,門系釣魚船”。杜牧未曾涉足湘江,故此詩是否杜牧所作,尚有疑問,學術界較支持作者爲杜牧的說法。

【作品賞析】

這是羈旅懷鄉之作。離家久遠,目睹旅館門外的漁船即加以豔羨。幽恨鄉愁、委實悽絕。頸聯“遠夢歸侵曉,家書到隔年”意思曲折多層,實乃千錘百煉的警句

首聯起,直接破題,點明情境,羈旅思鄉之情如怒濤排壑,劈空而來。可以想見,離家久遠,獨在異鄉,沒有知音,家書也要隔年纔到,此時孤客對寒燈,濃厚深沉的思鄉之情油然而生,必會陷入深深的憂鬱之中。“凝情自悄然”是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中抒情主人公神情態度的最好寫照:靜對寒燈,專注幽獨,黯然傷神,將詩人的思念之情寫到極致。

頷聯承,是首聯“凝情自悄然”的具體化,詩人融情於景,寒夜孤燈陪伴孤客,思念故鄉舊年往事,失羣孤雁聲聲鳴叫,羈旅之人深愁難眠,細緻地描繪出了一幅寒夜孤客思鄉圖景。“思”字和“警”字極富煉字功夫。燈不能思,卻要寒夜愁思陳年舊事,物尤如此,人何以堪。由燈及人,顯然用意在人不在物。“警”字也極富情味。旅人孤燈,長夜難眠,一聲雁叫,引孤客嫠婦愁思驚夢,歸思難收。

首聯與頷聯極言鄉關遙遠,幽愁滿懷。夢見自己回到家中,因路途遙遠,夢醒時分天已大明,家書須隔年才能寄到旅館,可見離家之遠,表達出對家鄉深沉的思念。

頸聯轉,用設想之詞,虛實結合,想象奇特,表現出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中詩人因愁思難耐、歸家無望而生出的怨恨。故鄉遠在千里,只能夢中相見,也許是短夢,也許是長夢,但夢中醒來卻已到天明。字裏行間,流露出夢短情長的幽怨。而這一切又都由於“家書到隔年”的實際情況。作爲詩歌由寫景向抒情的過渡,轉句用夢境寫旅宿思愁哀怨,亦虛亦實,虛中寫實,以實襯虛的特點讀來回腸蕩氣。

尾聯合,收攏有力,卻並非直抒胸意,而是以設想之詞,勾勒家鄉美麗的生活圖景,融情於景,借景抒情,把濃烈的歸思之情融入家鄉優美的風景之中。滄江煙靄,雲霞明滅,月色溶溶,家門外繫着釣魚船,一幅優美寧靜祥和的家鄉風光圖景。畫面中雖然沒有寫人物,但一條靜靜地繫於家門外的釣魚船卻讓人產生豐富的聯想。面對這樣一幅家鄉優美的畫面,誰人不夢繞魂牽,更何況旅宿在外的詩人呢!家鄉遠隔千里,旅人歸思難收,如此優美的家鄉風光圖景非但沒有給詩人以慰藉,反而加深了詩人的思鄉愁苦。這是用樂景反襯哀情的典型。美景幽思、怨恨鄉愁、委實悽絕。除卻箇中人,任何人也難以深味箇中情。不過,“煙月”在此實際上是借代,並非一定就是“煙”,就是“月”。正所謂,文學作品的形象大於思維,此處一個“煙月”可以觸發不同的旅人思婦產生不同的意象聯想,從而產生強大的藝術感染力。

頸聯與尾聯看似跳出了鄉愁,豔羨門外滄江魚船的清閒自在,其實是借他鄉之物,更曲折地表達出詩人思鄉之情。全詩層層推進,寫景抒情都有獨到之處。

【作者簡介】

杜牧(公元803-約853年),字牧之,號“樊川居士”,號稱杜紫薇。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晚唐詩人。(來源:中書省別名紫微省,因此人稱其爲“杜紫薇”)晚唐時期.唐代文學家,後人稱杜甫爲“老杜”,稱杜牧爲“小杜”。《阿(ē)房宮賦》亦頗有名。

杜牧是傑出的詩人、散文家,是宰相杜佑之孫,杜從鬱之子,唐文宗大和二年26歲中進士,授弘文館校書郎。後赴江西觀察使幕,轉淮南節度使幕,又入觀察使幕。史館修撰(xiūzhuàn),膳部、比部、司勳員外郎,黃州、池州、睦州刺史等職,最終官至中書舍人。晚唐傑出詩人,尤以七言絕句著稱,內容以詠史抒懷爲主。杜甫與李白合稱“李杜”,爲了跟杜甫與李白區別開來,詩人李商隱與杜牧即“小李杜”。

杜牧的文學創作有多方面的成就,詩、賦、古文都身趁名家。他主張凡爲文義爲主,以氣爲輔,以辭采章句爲之兵衛,對作品內容與形式的關係有比較正確的理解。並能吸收、融化前人的長處,以形成自己特殊的風貌。在詩歌創作上,杜牧與晚唐另一位傑出的詩人李商隱齊名,並稱“小李杜”。他的古體詩受杜甫、韓愈的影響,題材廣闊,筆力峭健。他的近體詩則以文詞清麗、情韻跌宕見長。七律《早雁》用比興託物的'手法,對遭受回紇侵擾而流離失所的北方邊塞人民表示懷念,婉曲而有餘味。《九日齊山登高》卻是以豪放的筆調寫自己曠達的胸懷,而又寓有深沉的悲慨。晚唐詩歌的總的趨向是藻繪綺密,杜牧受時代風氣影響,也有注重辭采的一面。這種重辭采的共同傾向和他個人“雄姿英發”的特色相結合,風華流美而又神韻疏朗,氣勢豪宕而又精緻婉約。

杜牧看到唐帝國的種種內憂外患,政治上想有一番作爲。他讀書注意“治亂興亡之跡,財賦兵甲之事,地形之險易遠近,古人之長短得失”(《上李中丞書》)。善於論兵,作《願十六衛》、《罪言》、《戰論》、《守論》,又注《孫子》。任地方官時也給人民做了一些好事他的某些作品表現了一定的愛國憂民的思想感情。文宗太和元年朝廷派兵鎮壓滄州抗命的藩鎮,他寫了《感懷詩》,慨嘆安史之亂以來藩鎮割據、急徵厚斂造成的民生憔悴,很想爲國家作一點事。《郡齋獨酌》一詩更直接表示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負:“豈爲妻子計,未去山林藏?平生五色線,願補舜衣裳。絃歌教燕趙,蘭芷浴河湟。腥羶一掃灑,兇狠皆攘。生人但眠食,壽域富農桑。”又如《河湟》一詩:元載相公曾借箸,憲宗皇帝亦留神。旋見衣冠就東市,忽遺弓劍不西巡。牧羊驅馬雖戎服,自發丹心盡漢臣。惟有涼州歌舞曲,流傳天下樂閒人。詩人通過河湟無力收復的事件,對朝政的昏亂和國勢的衰微,表示無限的憂憤。這個時候,朝廷裏連元載這樣曾經想到收復河湟的人也沒有了。儘管河湟的人民還在戎服下面懷着繫念祖國的丹心,但是,舉國上下卻以麻木不仁、醉生夢死的態度來聽取從河湟涼州傳來的歌舞。他的《華清宮詩》:“雨露偏金穴,乾坤入醉鄉”,也和這詩後兩句具有同樣沉痛的心情。《早雁》一詩則用比興的手法,以雁象徵邊地人民:金河秋半虜弦開,雲外驚飛四散哀。仙掌月明孤影過,長門燈暗數聲來。須知胡騎紛紛在,豈逐春風一一回?莫厭瀟湘少人處,水多菰米岸莓苔。

驚飛四散的哀鴻,象徵在回紇侵略蹂躪下逃回祖國的邊地人民。詩中既表現了對難民的體貼同情,也暗示統治者對他們的漠不關心,“仙掌”、“長門”,並非泛泛的修詞設色,“豈逐春風”也不僅僅是寫鴻雁秋來春返的自然現象。這兩首詩的思想內容和現實背景,和白居易《縛戎人》、《西涼伎》是相近的,但他用的是近體,寫得更簡練渾括。

他的詠史詩也很著名。有的詩是借歷史題材諷刺統治者的驕奢荒淫。如《過華清宮三絕句》中的兩首:

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新豐綠樹起黃埃,數騎漁陽探使回。霓裳一曲千峯上,舞破中原始下來。

詩裏通過人們所熟知的唐明皇楊貴妃的故事,含蓄而有力地諷刺了晚唐帝王們的荒淫享樂。其創作意圖和他不滿“寶曆大起宮室、廣聲色”而作《阿房宮賦》是完全一致的。他另一些詠史作品,則帶有較爲明顯的史論特色。如《赤壁》詩:“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烏江亭》詩:“江東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都是對歷史上興亡成敗的關鍵問題發表獨創的議論。他這種論史絕句的形式,後來頗爲許多文人所仿效。

杜牧的抒情寫景的七言絕句,藝術上有很高的成就。例如:

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江南春》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泊秦淮》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山行》

這些詩詞采清麗,畫面鮮明,風調悠揚,可以看出他才氣的俊爽與思致的活潑。前兩首在寫景中還流露出對時事的憂傷。但他的詩中也有一些思想感情很不健康的作品,有的詩帶有濃厚的個人潦倒失意的感傷情調,缺乏理想的光彩。而《遣懷》、《贈別》、《嘆花》等詩,更是專寫徵歌狎妓的頹放糜爛生活。飲酒狎妓是唐代文人中流行的風氣,杜牧的這類詩更爲後代無行的文人們所稱道。這些作品無疑是他詩中的糟粕。杜牧作詩是比較重視思想內容的。他認爲文章應“以意爲主,以氣爲輔,以辭采章句爲兵衛”(《答莊充書》)他很推崇李杜,說“李杜泛浩浩”,“杜詩韓筆愁來讀,似倩麻姑癢處搔”。他的《李賀歌詩集序》一方面肯定李賀歌詩是“騷之苗裔”,同時也指出他缺乏《離騷》那種“言及君臣理亂”,“有以激發人意”的思理。他說自己的創作是“苦心爲詩,本求高絕,不務奇麗,不涉習俗,不今不古,處於中間”(《獻詩啓》)。這些話,可以看出他在詩歌理論上的主張和創作上的積極追求。但在創作實踐上,他那些以華麗詞藻寫頹放享樂生活的詩,顯然和“不務奇麗,不涉習俗”的主張是自相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