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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腳菜的民間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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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腳菜,是說就餐時,只用一個菜。

獨腳菜的民間故事

獨腳菜又是綽號,擁有這綽號的人,他的真姓名,叫牟佔醜。

爲這名字,不少人問過他:叫啥名字不好,幹嗎叫佔醜呢?牟佔醜回答:爹媽給起的嘛!

你不會改了它?

那樣爹媽會怎想呢!

後來,一位文墨深的人提起這,說:名爲佔醜,其實正話反說,以醜寓美,意在佔美。

醜也好,美也罷,牟佔醜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叫他獨腳菜,他也答應。他不在乎叫啥,說那只是個符號,他在乎的,是做事。

獨腳菜生在農村,從小幫大人挑豬草、餵豬,上大學進了城,學的是畜牧,現是城鄉結合部的種豬場的畜牧師。參加工作至今,他只做一件事:培育良種豬。

早先培育的,是新白豬。剛成功那陣,見黑豬變白了,引起過轟動。時間長了,看慣了白豬,反以黑豬爲怪。白也好,黑也罷,獨腳菜常埋頭在豬種場的豬圈,興趣給豬喂飼料,剪耳號,免疫治病,超常規改良優化品種,不時引發新的轟動。一代一代繁衍,白豬和白豬,也大不相同了,後來培育的白豬像牛犢,稱之爲大白豬,大白豬引發的,不只是轟動,還有獨腳菜的酒癮。

年輕時,獨腳菜就好喝二兩。種豬場爲了得酒糟給豬追肥,搞了個小酒廠,專烤散高梁酒。豬腳菜愛喝的,就是這種酒。不知是長期聞,慣了味,還是時常飲,喝順了,他酒量大得驚人,一次常喝一斤多,從沒見喝高過。喝自家酒廠釀的散高梁酒,他有滋有味就着的,或五香黃豆,或油炸花生米,或者炒蠶豆——那時他牙齒好,能咬核桃開酒瓶蓋兒。佐酒只一盤菜,如醉如癡神不亂,千般酣暢,盡在杯中。據說他頭次戀愛,曾和一位大眼睛姑娘一見鍾情,後來請這位眼中西施,下了三次飯館,卻吹燈拔蠟了。頭一次進飯館,蒸饃稀飯,一盤洋芋炒肉絲;第二次,兩碗大米飯,一盤白菜肉片;第三次,還是兩碗大米飯,菜呢,仍是一盤,青椒燒肚絲——獨腳菜吃得很香,姑娘吃了一半,甩了個白眼,走了。事後說媒的勸姑娘:他就是那習慣,獨腳菜。姑娘說:受不了,實在受不了。媒人說獨腳菜:即使按你的習慣,兩個人,也該兩個菜,起碼一菜一湯呀!獨腳菜聽了,沒言語。和現在的老伴熱戀,她卻不滿他每次上兩個菜了:都叫你獨腳菜,怎名不符實呢?獨腳菜大受感動,慶幸結識了知已。後來,這位知已老伴,爲獨腳菜丈夫的用餐習慣,總結了三條好處:實在、省事、節省錢。至今談起這類往事,老伴仍掏心窩說:待人實在,說明他心眼好;吃飯圖省事,說明他追求高;節省不浪費,說明他品德美。家和萬事興。因了家庭和諧,獨腳菜成果不斷,漸行漸大的兒女,也都成家立業,有了出息。

要說煩心事,也沒少遇到過。

前些年,宴請多起來,一時成了風。牟佔醜身爲高級畜牧師,常在被請之列。盛情難卻,不得不去,往往去了,受不了那份嘈雜,不習慣滿桌佳餚。坐在上席,視爲角落,衆目睽睽之下,將一盤紅燒排骨,或麻婆豆腐,挪到跟前,旁若無人地吃。同桌的向他介紹這種菜餚如何出名,那種怎樣選取原料佐味,講究的烹製技藝,色香味等佳處,勸他一一品味。他只點頭答好,好,仍埋頭吃紅燒排骨,或者麻婆豆腐。衆人又吃又喝,他嘴不旁務,不言不語,一句失陪了,隨即離席而去,留也留不住,拉也拉不轉。賓客感到掃興,盛情作東的尷尬,席上氣氛遭破壞,都沒了胃口,宴席未終,每每不歡而散。後來作東宴請獨腳菜的,一改滿桌盤碟盆盞堆積的老套數,只上一盆菜,那盛菜的盆,卻比洗臉盆大,或者只一盤,那盤,用的是大號茶盤,不乏山珍海味,雖密集卻巧妙相間,比滿桌盤碟盆盞還豐盛。一聲獨腳菜便餐,請,獨腳菜一筷子下去,認準了其中一樣,一口氣吃到底。同桌交流眼神:真是個獨腳菜!獨腳菜覺察了,嘴裏生怪味,吃得也煩心。從此,獨腳菜便以腸胃不適,牙不好爲由,一概拒絕宴請。一請二請三請,誰也請不動他,當面無可奈何,背後則冷嘲熱諷,說他架子大,怪他毛病多,時間長了,視他爲異端。

遭同事冷落,工作獨立無援,正不得意時,新調來的場長,卻慧眼識珠,像發現了寶貝。新場長姓鍾,在全場職工大會上,熱情讚揚牟佔醜說:

種豬場有一些人,自以爲資格老貢獻大,覺得了不起,上面三令五申,禁止吃喝風,他們陽奉陰違,要把吃喝風颳到底,若論資格講貢獻,誰比得過牟高工呢?老牟從不倨功自傲,他拒絕宴請,用餐堅持一個菜,帶頭髮揚優良傳統,身體力行抵制歪風,這種精神多麼寶貴呀,難道不值得發揚光大嗎?

這時候,臺下的獨腳菜,卻坐不住了,寫了張紙條兒,接力傳上臺去。鍾場長展開一看,紙條兒上寫的是:我沒你說得那麼好,我是習慣獨腳菜。鍾場長看得激動了,當場唸了條子,音量高八度說:

大家聽到了沒有,習慣獨腳菜,說得多麼好啊!這種良好的習慣多麼難得啊,全場職工都要好好向他學習呀!

誰也沒料到,那次大會以後,獨腳菜一改老習慣,在推辭不掉的宴席上,面對七碟子八碗,滿桌的山珍野味生猛海鮮,不但不煩了,也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大吃大嚼起來,吃喝得津津有味。鍾場長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私下裏惋惜地對他說:

你變了。

回答說:先前都愛吃母雞,買豬肉挑肥的,現在都變了,愛吃公雞和瘦豬肉了。

鍾場長失望,同事卻熱情了,其時他正埋頭培育瘦肉型種豬呢,科研得到了同事的齊心協力。新的瘦肉型種豬,培育出來了,不唯多瘦肉,個頭竟窩過大白豬。商家蜂擁而至,取經的絡繹不絕,種豬場非旦沒像同類科研單位那樣面對市場化陷入困境,經濟效益連續翻番,發展勢頭空前看好。鍾場長眉開眼笑說:

老牟,還有啥想法,儘管提,我支持你。

老牟說:我想新建一個瘦肉型種豬基地。

好,由你說了算。

在鍾場長的支持下,基地很快建成了。所謂基地,實謂鞏固科研成果,廣泛加以推廣的陣地。不信,你看,種豬場東南角的基地,呈正方形的大院內,一排排新建的兩層樓豬舍,一半在樓內,一半似陽臺,露天,其間一塵不染,竟鋪着紅地毯;太陽曬不黑的瘦肉型白豬們,在樓內的“臥室”睡覺,定期沖洗保潔,跑“陽臺”上撒歡,吃的是添加了二十多種中草藥的飼料,呼吸新鮮空氣,一隻比一隻體格健壯。陽光下細看吧,豬們粉紅的肌膚上,白白的棕毛根根可數,這哪裏是豬舍,分明是豬賓館呀!更令人驚訝不已的是,售出的種豬或肉豬,只只耳上除了剪的耳號,還戴上了環志,便於用戶識別,不滿意可以退錢。市場上成了稀罕物,一傳十十傳百,顧客爭相購買戴耳環的瘦肉型豬肉。市場上引起了新轟動,獨腳菜呢,豬賓館卻不見他的身影了。

莫不是獲得了大成功,引發了大轟動,他改掉老習慣,走馬燈燈似赴宴席,忙得不可開交了?

不,他沒去赴宴。

獨腳菜辦了退休手續,回家抱孫子,享受天倫之樂去了。孫子要吃肯德基,他也帶了去,卻默坐一旁,定定地看着孫子吃,從不嘗一口。過節逢假日,兒女們回來,老伴也擺家宴,或者上酒店,舉家歡樂一回,尤其是年夜飯,必去大酒店。獨腳菜欣然參加,衆星捧月之中,僅限於品嚐。兒女見他不大吃,抱怨說:爸,你怎搞的嗎?他分辯說:你媽總結的三好,我都快丟光了。女兒說:爸,我看你快成魯迅筆下的孔乙已了!獨腳菜爭辯:我一身西服,又沒穿長衫,站櫃檯前喝酒呀!找上家門造訪的看到,牟高工在家裏用餐,遵醫囑戒了酒,不限於獨腳菜了,細盯餐桌上,一冷盤、一熱菜、一湯汁、一面點、一果品,卻固守那個一字,感嘆說:

真是個獨腳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