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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紀八 上章困敦,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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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宣皇帝下之上

陳紀八 上章困敦,一年

太建十二年庚子,公元五八零年

春,正月,癸巳,周天元祠太廟。

戊戌,以左衛將軍任忠爲南豫州刺史,督緣江軍防事。

乙卯,周稅入市者人一錢。

二月,丁巳,周天元幸露門學,釋奠。

戊午,突厥入貢於周,且迎千金公主。

乙丑,周天元改製爲天制,敕爲天敕。壬午,尊天元皇太后爲天元上皇太后,天皇太后爲天元聖皇太后。癸未,詔楊後與三後皆稱太皇后,司馬後直稱皇后。

行軍總管杞公亮,天元之從祖兄也。其子西陽公溫妻尉遲氏,蜀公迥之孫,有美色,以宗婦入朝。天元飲之酒,逼而淫之。亮聞之,懼;三月,軍還,至豫州,密謀襲韋孝寬,並其衆,推諸父爲主,鼓行而西。亮國官茹寬知其謀,先告孝寬,孝寬潛設備。亮夜將數百騎襲孝寬營,不克而走。戊子,孝寬追斬之,溫亦坐誅。天元即召其妻入宮,拜長貴妃。辛卯,立亮弟永昌公椿爲杞公。

周天元如同州,增候正、前驅、式道候爲三百六十重。自應門至於赤岸澤,數十里間,幡旗相蔽,音樂俱作。又令虎賁持鈒馬上,稱警蹕。乙未,改同州宮爲成天宮。庚子,還長安。詔天台侍衛之官,皆著五色及紅、紫、綠衣,以雜色爲緣,名曰"品色衣",有大事,與公服間服之。壬寅,詔內外命婦皆執笏,其拜宗廟及天台,皆俯伏如男子。

天元將立五皇后,以問小宗伯狄道辛彥之。對曰:"皇后與天子敵體,不宜有五。"太學博士西城何妥曰:"昔帝嚳四妃,虞舜二妃。先代之數,何常之有!"帝大悅,免彥之官。甲辰,詔曰:"坤儀比德,土數惟五,四太皇后外,可增置天中太皇后一人。"於是以陳氏爲天中太皇后,尉遲妃爲天左太皇后。又造下帳五,使五皇后各居其一,實宗廟祭器於前,自讀祝版而祭之。又以五輅載婦人,自帥左右步從。又好倒懸雞及碎瓦於車上,觀其號呼以爲樂。

夏,四月,癸亥,尚書左僕射陸繕卒。

己巳,周天元祠太廟;己卯,大雩;壬午,幸仲山祈雨;甲申,還宮,令京城士女於衢巷作樂迎候。

五月,癸巳,以尚書右僕射晉安王伯恭爲僕射。

周楊後性柔婉,不妨忌,四皇后及嬪、御等,鹹愛而仰之。天元昏暴滋甚,喜怒乖度,嘗譴後,欲加之罪。後進止詳閒,辭色不撓,天元大怒,遂賜後死,逼令引訣,後母獨孤氏詣閣陳謝,叩頭流血,然後得免。

後父大前疑堅,位望隆重,天元忌之,嘗因忿謂後曰:"必族滅爾家!"因召堅,謂左右曰:"色動,即殺之。"堅至,神色自若,乃止。內史上大夫鄭譯,與堅少同學,奇堅相表,傾心相結。堅既爲帝所忌,情不自安,嘗在永巷,私於譯曰:"久願出藩,公所悉也,願少留意!"譯曰:"以公德望,天下歸心。欲求多福,豈敢忘也!謹即言之。"

天元將遣譯入寇,譯請元帥。天元曰:"卿意如何?"對曰:"若定江東,自非懿戚重臣,無以鎮撫。可令隨公行,且爲壽陽總管以督軍事。"天元從之。己丑,以堅爲揚州總管,使譯發兵會壽陽。將行,會堅暴有足疾,不果行。

甲午夜,天元備法駕,幸天興宮。乙未,不豫而還。小御正博陵劉昉,素以狡諂得幸於天元,與御正中大夫顏之儀並見親信。天元召昉、之儀入臥內,欲屬以後事,天元瘖,不復能言。昉見靜帝幼衝,以楊堅後父,有重名,遂與領內史鄭譯、御飾大夫柳裘、內史大夫杜陵韋謩、御正下士朝那皇甫績謀引堅輔政。堅固辭,不敢當。昉曰:"公若爲,速爲之;不爲,昉自爲也。"堅乃從之,稱受詔居中侍疾。裘,惔之孫也。是日,帝殂。祕不發喪。昉、譯矯詔以堅總知中外兵馬事。顏之儀知非帝旨,拒而不從。昉等草詔署訖,逼之儀連署,之儀厲聲曰:"主上升遐,嗣子衝幼,阿衡之任,宜在宗英。方今趙王最長,以親以德,合膺重寄。公等備受朝恩,當思盡忠報國,奈何一旦欲以神器假人!之儀有死而已,不能誣罔先帝。"昉等知不可屈。乃代之儀署而行之。諸衛既受敕,並受堅節度。

堅恐諸王在外生變,以千金公主將適突厥爲辭,徵趙、陳、越、代、滕五王入朝。堅索符璽,顏之儀正色曰:"此天子之物,自有主者,宰相何故索之!"堅大怒,命引出,將殺之;以其民望,出爲西邊郡守

丁未,發喪。靜帝入居天台。罷正陽宮。大赦,停洛陽宮作。庚戌,尊阿史那太后爲太皇太后,李太后爲太帝太后,楊後爲皇太后,朱後爲帝太后,其陳後、元后、尉遲後併爲尼。以漢王贊爲上柱國、右大丞相,尊以虛名,實無所綜理。以楊堅爲假黃鉞、左大丞相,秦王贄爲上柱國。百官總己以聽於左丞相。

堅初受顧命,使邗國公楊惠謂御正下大夫李德林曰:"朝廷賜令總文武事,經國任重。今欲與公共事,必不得辭。"德林曰:"願以死奉公。"堅大喜。始,劉昉、鄭譯議以堅爲大冢宰,譯自攝大司馬,昉又求小冢宰。堅私問德林曰:"欲何以見處?"德林曰:"宜作大丞相、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不爾,無以壓衆心。"及發喪,即依此行之。以正陽宮爲丞相府。

時衆情未壹,堅引司武上士盧賁置左右。將之東宮,百官皆不知所從。堅潛令賁部伍仗衛,因召公卿,謂曰:"欲求富貴者宜相隨。"往往偶語,欲有去就。賁嚴兵而至,衆莫敢動。出崇陽門,至東宮,門者拒不納,賁諭之,不去;嗔目叱之,門者遂卻,堅入。賁遂典丞相府宿衛。賁,辯之弟子也。以鄭譯爲丞相府長史,劉昉爲司馬,李德林爲府屬,二人由是怨德林。

內史下大夫勃海高熲明敏有器局,習兵事,多計略,堅欲引之入府,遣楊惠諭意。熲承旨,欣然曰:"願受驅馳。縱令公事不成,熲亦不辭滅族。"乃以爲相府司錄。

時漢王贊居禁中,每與靜帝同帳而坐。劉昉飾美妓進贊,贊甚悅之。昉因說贊曰:"大王,先帝之弟,時望所歸。孺子幼衝,豈堪大事!今先帝初崩,人情尚擾。王且歸第,待事寧後,入爲天子,此萬全計也。"贊年少,性識庸下,以爲信然,遂從之。

堅革宣帝苛酷之政,更爲寬大,刪略舊律,作《刑書要制》,奏而行之;躬履節儉,中外悅之。

堅夜召太史中大夫庾季才,問曰:"吾以庸虛,受茲顧命。天時人事,卿以爲何如?"季才曰:"天道精微,難可意察。竊以人事卜之,符兆已定。季才縱言不可,公豈復得爲箕、潁之事乎!"堅默然久之,曰:"誠如君言。"獨孤夫人亦謂堅曰:"大事已然,騎虎之勢,必不得下,勉之!"

堅以相州總管尉遲迥位望素重,恐有異圖,使迥子魏安公惇奉詔書召之會葬。壬子,以上柱國韋孝寬爲相州總管;又以小司徒叱列長義爲相州刺史,先令赴鄴;孝寬續進。

陳王純時鎮齊州,堅使門正上士崔彭徵之。彭以兩騎往止傳舍,遣人召純。純至,彭請屏左右,密有所道,遂執而鎖之,因大言曰:"陳王有罪,詔徵入朝,左右不得輒動!"其從者愕然而去。彭,楷之孫也。

六月,五王皆至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