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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上海更美的愛情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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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上海更美的愛情在北京


比上海更美的愛情在北京
  我第一次失戀之後,足足休息了兩年之久纔敢重新開始。
  那一次給我留下了慘痛的教訓,所以第二次開始的時候我非常謹慎,我們在網上認識之後,聊天聊了有1000小時,從QQ裏導出的聊天記錄有上萬頁。我們幾乎把所有能說的話都說了,我們對對方頭髮尖有幾根分叉這樣的事情都瞭解得一清二楚。然後我們都明白,決定性的時刻來到了,該見面了。
  見面之前,我做足了準備工作,買衣服、理髮、補牙、吃消炎藥去痘,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娶她了,即使她是妖怪我也會娶的。我覺得了解她就像瞭解自己一樣,我們的婚事已經成了定局。
  在登機前,我打電話給安妮,確認了我明天即將出現在虹橋機場的事實,她沒有說要來接我,她只是在電話裏曖昧地笑着。我認爲她可能要將一個巨大的驚喜交給我,所以我並不追問她會怎麼做。
  在飛機上我幻想了無數種將要面對的情景:有熱烈擁抱的,有十分拘謹地握手的,有微笑着長久面對無語的,有淚流滿面的……
  我的想法都很美好,可是,出了機場之後,我想象的所有情景都沒有出現。
  我等了一個小時,最後,我打電話了,但是,安妮的手機關着。我不停地按着重撥鍵,對方始終關機。最後,我十分茫然地走出了廣場,坐上了出租車,開往我預訂的飯店。到達飯店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我用飯店裏的電話不停地重撥着,但一直到下午4點鐘,安妮的手機還是沒開。
  我絕望了,弄不懂她發生了什麼事情,過去上萬頁的聊天記錄剎那間都成爲了一種笑柄,我覺得這玩笑開得太大了。
  幸好,我留了個心眼兒,根據與安妮聊天的記錄,我知道她大概住在離九江路外灘不遠的某一棟民房裏,所以,我選擇的飯店,就是九江路外灘附近的一家小店——我當時想着,離她家近一點,找她肯定會方便一些。
  現在,我趴在飯店的小牀上,聽着外面全然不懂的上海話嘰裏呱啦地飄進來,竭力讓自己專心地研究安妮的聊天記錄。我把那些記錄中重要的段落都打印出來,有厚厚的一本——這本來是準備送給安妮當禮物的,但現在只好拿出來作偵查資料用。
  很奇怪的,這時候的心情,完全不同於下飛機之前的心情了,現在,我只想把安妮找出來,但是結婚的事情,好像已經很遙遠了。我現在才明白,網絡就是網絡,它離現實社會還差得遠呢!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太幼稚了。
  從那些整理出來的資料表明,安妮的地址應該能找到。它就在一幢樓裏,這幢樓下有一個工商銀行,還有一家專賣白斬雞的小店,還有一家美容院,這些是比較大的特徵。還有無數細微的特徵,比如門前有幾棵樹呀,比如每天早上五點鐘會有一個送牛奶的男人從樓梯上走過呀等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牀了——我只睡了三個小時——我實在睡不着,起牀之後喝了點牛奶就出門了。按照那些線索,我很快就找到了那幢樓房——其實離我住的飯店只有兩百米的距離。
  那是一幢十八層左右的老式洋樓,已經十分破舊,樓下一層幾乎全被小商小販租去了,現在早餐生意正紅火着呢。
  每一個漂亮的姑娘出來都會讓我的心咯瞪一下。
  我在樓裏來回徘徊了好久終於鼓起勇氣開始敲門。
  我從十五層開始敲門,一家家地敲,遭了無數白眼之後,沒有任何人承認自己家有一個叫安妮的女子。曾經有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打開門罵我,我把她們都當做安妮的一部分記了下來,準備監控她們。我現在開始懷疑安妮是故意用這種方法考驗我,如果考驗通過,她就會微笑着下來迎接我。但是,這一整天過去,直到外灘上亮起絢麗的燈火,我仍然沒有任何收穫。
  傍晚,我坐在外灘的石凳上吃着烤肉串,內心焦慮而絕望。
  直到深夜我纔回到小飯店,再次開始認真地鑽研我和安妮的聊天記錄,這一次,我看到了一條重要信息:安妮喜歡懷舊歌曲,特別是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我想到一個辦法,如果說世界上有最浪漫的事情,這個辦法應該算是最浪漫的了,我想,如果這個辦法仍然不起作用,我就回北京,隨便找個垃圾婆結婚算了。
  第二天上班時間我就趕到了那幢樓前,手裏舉着一枝特別好的玫瑰。我搖搖晃晃地站在樓前的消防栓上,旁邊的人都奇怪地看着我。我咳嗽兩聲之後,開始認真地唱起了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我雖然唱得不是很好,但是因爲認真,所以顯得特別深情,很有感染力。我繼續唱着,邊上吃早餐的人馬上就呱呱呱地說起話來,雖然聽不懂,但我能看出,他們把我當瘋子了。
  浪漫的事情,在有些人眼裏就是瘋子做的事情,我繼續唱着。
  一個老阿婆走到我面前,溫柔地看着我,小聲而彆扭地說着普通話:“小夥子,下來……”
  我一言不發地跟着老阿婆走着,進了一間屋子——原來這裏是居委會。老阿婆是居委會的頭兒,她只是不想我在她的轄區裏引起騷亂。等她問清原因之後,她居然十分感動,親自把我送回了飯店。她說這一輩子沒見過這麼癡情的男人,那個叫安妮的女子,她肯定會被感動的!
  老阿婆剛出去,馬上又傳來敲門聲,我趕緊從牀上爬起來打開門,門外赫然站着一個漂亮的姑娘,她有些羞澀地看着我,動人地微笑着。我頭嗡地一聲,剎那間覺得口乾舌燥,我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
  姑娘說:“您好,我是服務員,請問您今天退房嗎?”
  我覺得當頭一盆冰水下來,那種失落的感覺,簡直無法形容,我慌忙搖着頭說:“不……不退。”
  我砰地關上門,使勁兒摔在牀上,心臟怦怦怦的跳動聲幾乎要衝破胸膛。
  門外又傳來敲門聲,我站起來,懶懶地打開門,看到那個服務員還站在門口,我十分不耐煩地說:“我不退房。”服務員笑嘻嘻地看着我說:“你看我,像服務員嗎?”
  她身上果然沒有穿制服。
  我的頭又嗡的一聲,她伸出手來,微笑着。我急忙握住她的手,隱約聽到她說:“對不起,我喜歡開玩笑……我是安妮。”
  在房間裏,我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我平靜下來之後,安妮說的話我才能聽清。這一次,我真正領教了上海姑娘的厲害。原來,她從機場就開始跟蹤我,一直跟着我。她的目的只有兩個,第一,想看看我有什麼厲害的、讓她感動的浪漫招數使出來;第二,她想在現實生活中熟悉我,她不想跟一個陌生人一見面就十分親切。所以,她就一直跟着我,看我怎麼表現。
  我突然有一種被剝光了的感覺。而且,她要看我最後的表現,爲什麼她有這種權利呢?
  我的臉漲得通紅,那些委屈和憤怒在心裏隱隱地現出來。
  可是,我不能做什麼,我不可能當場就罵她一頓,但我心裏卻不想做這種不平等的事情,因爲我懷着美好的願望來相會,卻被人暗地裏設計考驗,這不公平。在感情問題上,沒有強弱之分,必須先有公平才能開始。
  我暗暗地下了決心。
  當然,這是愉快的一天,安妮陪着我開始在上海到處閒逛。直到晚上,我們才從衡山路的酒吧裏回來。
  當晚,我從飯店退房了,坐上了上海飛往北京的“紅眼航班”。在離開飯店的時候,我到了安妮家的樓下,把一封信交給居委會的老阿婆,讓她明天早上轉交給安妮。
  那封信裏寫着這樣的話:
  安妮沒見面以前,我就愛上你了,而且不管外貌如何,性格如何,我這次來都想娶你爲妻,這是我們在網上聊天時就已經定下的事情。可是,我沒有想到,你給了自己選擇的權利,你不覺得這樣對我不公平嗎?如果這種不公平不消除,我害怕會給我們以後的生活留下陰影,但我不知道怎樣才能消除這種陰影,我要先回去想一想,以免自己的感情陷得更深之後不能自拔。
  愛你的:毒藥
  毒藥是我在網上聊天用的暱稱。
  這一天晚上,我睡在自己北京的房子裏,睡得很香,因爲我不再幻想任何感情,我只想,任何事情都有它的規律,我只需平心靜氣地等着,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再驚奇,也不會再憤怒,也不會再絕望。
  朦朧中,我被一些嘈雜聲驚醒,睜開眼,天已經很亮了,我聽到外面吵吵鬧鬧的,隱約還有一些歌聲傳來。我穿着睡衣下了牀,推開陽臺的窗戶,外面的聲音一下子撲了進來,大家的吵鬧聲中,傳來一個女聲嘹亮地唱着《解放軍進行曲》: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着祖國的大地……
  這非常親切,因爲我當過兵,很喜歡這支歌,我還跟安妮說過我喜歡聽這首歌。我突然驚呆了,難道是安妮?
  我有些茫然地伸出頭來,看着三層樓下面的草地上,一個女子正擡着頭向着樓上唱着歌兒,旁邊是一羣嬉笑的人,一個住在我們樓下的居委會老太婆正匆忙地趕向那個女子的身邊。
  那個女子看到我伸出頭去,歌聲戛然而止,她跳下消防栓,跌跌撞撞地跑向樓門,她一邊跑一邊大聲叫着:毒藥!
  我揉揉眼睛,那塊空地上已經沒有了安妮的身影,但她的聲音還在耳邊。我知道,這下可是真完了,我肯定會結婚,跟這個女子結婚,我知道自己鬥不過她,我死定了,但我肯定會跟她結婚,我別無選擇。
  意林札記
  真正讓“我”愛上安妮的不是那上萬頁的聊天記錄,也並非她美麗的容顏,而是安妮到北京來後表現出的勇敢、豁達、善解人意,甚至可以用偉大來形容,這樣的女孩是足以讓一個男人下定“非她不娶”的決心的。(張斌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