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集散文

又叫山街子的山集,是山的弟妹?那麼還是山的子女?不然,怎會選一蜿蜒的山村公路,躺在山的懷裏,或者挑一坡腳依在山腳,像孩子依偎在母親身邊,依偎在爺爺奶奶的膝下。七天趕一場的山集,是山村物產的集散地。

春天的豆種、洋芋種、包穀種、魔芋種，全由山集上散歸千家萬戶，或憑外銷大戶運銷外地，或由附近民衆直接購回，播作秋天的豐收與希望；醬紅的小椿，噴香了買主的廚房與餐桌；捆紮得整整齊齊的水晶綠蒜薹，如正放的鮮花引來蜜蜂，蒜薹引來了十里八鄉的大小老闆的各種車輛，山集最吸引人的熱鬧便在車旁如花綻放。夏日猩紅的花椒，嫩紅誘人的大蒜，成了山集上的集焦點，蒜素粉及其它大蒜食品的成功開發，使昔日以配料身份搭配於各種菜蔬之間的大蒜，身價倍增，什麼桃毛李果、冰淇淋及小飯館都沾它的光不少。

秋冬時節，金燦燦的玉米、淡黃飽滿的大豆，紅豔豔的辣椒，油黑髮亮的葵花，黑褐碩大的魔芋及其潔白的半成品——魔芋片……一致排于山集兩側，春夏十分瘦小的山集，豐滿富態了許多。但這時節山集上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魔芋片的買賣，這畢竟牽扯着山村千家萬戶一年的`收入，全家一年的衣食住行以及來年的打算。平日冷冷清清，只有街天才熱熱鬧鬧的山集。對於身處綠化硬化具佳，高樓華宅四布，又有美麗漂亮的公園遊逛的都市青年來說，坑坑窪窪，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山集，是多麼的醜陋，是多麼的不忍目睹；可對山村姑娘小夥來說，那充滿泥土味的，雖也有高樓聳起，但仍脫不了土的山集，是她（他）們每星期休閒一天的樂園。每逢街天，邀上三五好姐妹或好兄弟，揣上從父母處討的或自己平時積攢的三五十塊錢，相親一般，細心梳洗打扮後，或嘰嘰喳喳行於山路，或有說有笑擠一輛電三輪與麪包車，那高興勁呀！絕不亞於新娘出嫁，新郎娶親。

姑娘們手裏捏包瓜子或冰棍，小夥們提根冰棒或叼支香菸，而目光始終遊動於人羣之上，遇到認識或滿意的小夥與姑娘，準會興奮地上前招呼，站在路邊好一陣火熱的閒聊，惹得旁邊的姑娘小夥們好生羨慕與妒忌。一包瓜子、一根冰棒、一個橘子或一個蘋果，都是她（他）們打開話匣子的媒介，也是她（他）們由不認識到認識，由認識到熟識的媒介。她（他）們遊走于山集，欣賞着山集上移動的固定的風景，她（他）們也許知曉，也許不知曉，自己也成了山集上一道移動的亮麗風景。傍晚時分，她（他）們或捎上二三斤蔬菜，或買上一雙鞋襪，一件襯衣，便帶着滿心的歡喜回家了。有時，山村的純潔愛情，也就在這閒遊與放鬆中產生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漸漸成了遙遠的傳說。現在各人都忙，山村人亦不例外，要麼在菜園在責任田責任地裏忙，要麼在商鋪、石場、煤礦……忙，爲了全家人的衣食住行，爲了家庭的興旺，子女的成人成才，男女都忙。走親會友的時間越來越少了，除紅白喜事，大家難得一集。趕集則給走親會友提供了不少便利，辦了自己要辦之事，又得與親友相集，可謂一箭雙鵰，一舉多得。

若是男的相遇，高興地相互敬菸之餘，準會在魔芋馱子邊或大蒜口袋旁，溪水長流地好一陣長談，有購買者時則又進行討價還價，稱貨算帳，買賣交談兩不誤，倘是賣物者銷售了農副產品，定會找個路邊臨時小館子，割上一斤瘦肉，打上一斤或半斤老白乾，炒上一碟花生，舀上一碗豬大腸、豬泡肺與豬血相混的雜燴，再搭一碗糊辣椒麪拌紅豆酸菜，你敬我一口，我敬你一口地邊喝邊聊，一切親情友情都在這喝與聊中，釀造得沸沸揚揚濃濃豔豔的，喝完聊夠，是日頭西斜，倆人都乘興而歸。若是女的，準會買上一斤餅乾或橘子，挑一街邊親密問好交談一陣後，又在一涼粉攤上，抓兩碗涼粉，親親熱熱地邊吃邊聊，臨分手時，其中一人也許還會買上一二斤糕點或糖果，送給對方家中老人，並邀對方到家中來做客。倘是沒有遇到自己極想見的親友，那也不要緊，說不定下一場就見着了。

山集雖不似城鎮大街那般寬闊熱鬧，但山集上獨特的山間農副產品，也引來了成百上千的遠近客商，他（她）們增添了山集的熱鬧氣氛，添旺了山集，最重要的是，他（她）們使山村人漸漸悟出了種養都得圍着市場轉，只有抓住市場才能事半功倍致富的道理。因此，山集上收購山村特產的大小客商，販賣之中自己賺到了大量鈔票的同時，也爲山村農家種養提供了市場信息，指明瞭發展方向，讓他們知曉哪些東西值錢暢銷，然後調整自己的努力方向。

一些經濟頭腦比較強的村民進來百貨，或自己添置拖拉機（農用車），或與他人擠一輛車，遊售於周圍的山集，平時務農街天趕街，農商兩不誤，他們爲山集興旺出力的同時，山集也讓他們比同村其他村民多了許多收入，許多農商並舉的人家，都蓋上了兩三層樓的大平房或小洋樓，他們對山集增添了不少好感與依賴，山集成了他們增收致富的好去處。

山集是山村人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山集是山村人與外面精彩世界緊密聯繫的隧道；山集的興盛是山村人收入提高生活水平提高的有力助手與歷史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