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女孩的掙扎散文
深夜，一個女孩在牀上癡癡地笑着。
牀沿堆滿了紙巾，通紅的眼睛裏，是止不住的淚。
“大家晚安，我睡了”女孩甜美的聲音響起。
“好，晚安”
“晚安！”
女孩躺下來，眼淚一滴滴地順着眼角打溼了枕頭。
今天，在北京的父親給她打來了生活費。
再緊接着是一條條的語音信息傳來
女孩拿起手機，百感交集。
“怎麼了?不玩了嗎?”
“玩啊，等會兒，回個消息”
“好”
“我來了!”女孩大笑着飛奔過去
“哎，誰給你發消息?”
“哦，朋友。”
女孩這樣應着，腦子裏全是父親責備的話語
父親從來就是一個疾言厲色的人。
很小的時候，女孩就被送回了老家，和爺爺奶奶生活，家裏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姐姐和爺爺很親，做什麼都會帶着姐姐去買。女孩很羨慕。奶奶受那時候重男輕女的思想影響很嚴重，最疼愛的是弟弟。媽媽又說，她生下來本來是要送人的。……就是這樣，一顆黑色的種子在女孩心裏悄悄萌了芽。
女孩總會做夢哭醒。
有一天，爺爺騎着家裏的車子出了門，回來時，她老遠就看到了爺爺掛在手把上的糖果，她開心的跑向了爺爺。爺爺下了車，拿下了糖果，看着向自己跑來的女孩說“我只買了一個糖果，給姐姐吧”。說着把糖果遞給了姐姐。
女孩哭着醒來，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女孩的頭開始瘋狂的疼痛起來……
在教室裏，女孩正坐在課桌上
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跑來敲門
女孩心下一緊，將頭埋在了胸口
是女孩的奶奶
奶奶一進來，就看向女孩的方向
“你出來一下”
女孩怏怏地出了門，不敢擡頭
奶奶緊跟身後
“你弟弟的作業不會寫，他今天還要上課，你回去教教他”
女孩苦笑
“嗯”蒼蠅聲般的回答
那是盛夏，那天的陽光格外刺眼，女孩自始至終沒有擡頭，角落裏，那顆黑色的小芽冒出了頭。滋養它的，是被奶奶揉碎了的小小的自尊。
第二天的清晨
教室辦公室裏
是回來上課的女孩
“你弟弟的作業爲什麼要叫你完成，你不用上課嗎”是老師的責備
女孩只是低着頭。順着眼角，眼淚一滴一滴的打溼了地板
女孩的頭更疼了，她翻了個身，盡力壓着頭
這次，還是教室，五年級乙班
教室裏響起響亮的巴掌聲
女孩的.臉上是清晰可見的紅手印，和遍佈的眼淚
老師的聲音響起：“我是不是說過不要再犯這錯誤”
“說過嗎?”
“啊”
女孩拼命也發不出聲音，身子在微微顫抖
老師舉起了手
“我說沒說過?”
女孩只是哭，不在抵抗
又是響亮的一巴掌
“別哭了，別老撅起個嘴，就像吊了個醬油瓶一樣”
牀上的女孩聽着老師的話，抿起了嘴
又是一堂數學課，女孩這次考了最高分
她呆滯的上了講臺
“這次還不錯，”
“別把嘴撅那麼高，每天看起來都誰欠你錢似得，嘴上都能掛一個醬油瓶了”
女老師看向女孩
“還有，有空把你那脖子洗洗，泥都能搓一堆了
”
女老師見女孩不應答
一把扯過女孩
“聽見了嗎”
女老師自己生起氣來
用力地扯了扯女孩的衣服，恨鐵不成鋼似的，指着女孩，“你看看，都噁心死了”
女孩用力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頭埋得更深了。
同時，那顆小黑芽開始極速生長
女孩從牀上坐了起來，實在睡不着了
記憶又回到了，去了北京的那一天
母親在忙着上班，囑咐女孩，回來把衣服洗了
“好”女孩沉沉地應着
悶悶的把衣服擡出門外，拿出了洗衣粉
還是盛夏，陽光很刺眼
女孩出了一身的汗，
……
等夕陽西下
忙碌了一天的母親，回了家
停好了車子，轉頭看向了院裏新洗的衣物
“怎麼掉這麼多水，幹嘛不擰乾淨再搭上去”
“還有這白衣服，這都沒洗乾淨”
母親進了房門，拿走了盆，在院裏，把搭好的衣物都拿了下來。
女孩看了一眼母親，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父親看到了這一幕，低頭不語。
記憶開始決堤般涌來
這次是在老家
女孩在跟父親頂撞
先是響亮的一耳光
女孩憤憤地看着父親 沒有淚
用力地帶上了房門，將自己和父親隔絕開來
父親在門外破口大罵，母親和奶奶攔着父親，說她還是個孩子
父親只是說你們別管，就是你們把她慣壞了，學會關門了
“你開不開”窗戶外是父親惡狠狠的眼神
“開不開”緊接着是一聲咆哮
女孩從沒見過這樣的父親
懦懦地開了門
父親直接就是一腳，不遺餘力的一腳
女孩硬生生地挨着，一動不動
父親卻更生氣了
爺爺趕來，趕走了父親
父親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躺在牀上左右難眠的女孩，終於是哭了，往事一幕幕侵襲了她的大腦
她好累……
現在她現在在一所大學裏
出落得很漂亮，也很優秀
她愛看書，也愛寫作，最近還對語言很感興趣
只是當年的那顆小黑芽，還會時不時地刺痛她
所以，今天，有了這篇文章
她想讓人寫下來
這麼多年不爲人知的小祕密，藏下去只是對自己的傷害
《奇葩說》有一期說，生活的暴擊，值不值得被感激。那一期，屏幕前的女孩，眼淚縱橫。
她想，她不感激，她不感激侮辱她的老師，她也不感激不合格的長輩
但她無法恨她的父母和她的爺爺奶奶，但對於當年的老師，她絕對無法感激她，
她不遺餘力地掐滅了一個女孩所有的自尊，她是女孩的噩夢
他，她，他們，讓女孩一次次地站在死亡的邊緣
她不感激
她感激承受過暴擊之後更堅強的自己
她很好，未來的她會更好
她要拔掉那顆小黑芽
從今天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