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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州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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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住在南道巷。南道巷巷子不長,大約一公里不到。東邊從文廟開始,街道就分爲三岔,向南是牲口市,正東是火神爺廟,向北是學道巷。文廟正好是這條路的的分界。文廟是孔子廟,當時爲什麼不叫孔廟而叫文廟,裏邊的說法恐怕很深沉,這裏就不探討了。我記事的時候,文廟已經是學校了,叫南道巷小學。我就是在那裏接受啓蒙教育的。學校有兩個正門,東西各一門。影響最深的,是兩個門的門牆上,鑲着一方一米高六百公分寬的長方形石牌,年月日和哪朝哪代的都記不清了,只記得上面有文官下轎武官下馬的敕文,那個東西一定是某朝某代皇帝頒發的敕召。我上學的時候,已經沒有騎馬坐轎的官員,所以也就沒看見有什麼人遵守。當時學校裏的文聖公大牌樓還在,五重頂,八九米高,文聖公的大殿還在,光殿基就有一米高,大殿裏面有六根還是八根合抱粗的柱子,我們在殿裏上過課,從那些個柱子的縫隙裏掏出過麥粒,據說那裏邊早就被人當倉庫用過。殿頂上有兩條金碧輝煌的琉璃脊龍,鎮坐在房頂的兩邊,一隻張口龍,一隻閉口龍。那個姓宋的副校長,很神祕的告訴我,那兩條龍有時候在夜裏,會從房頂上飛下來,在院子飛來飛去遊玩。這個說法對我影響極其深刻,有許多個晚上躺在牀上,臨睡前就會想起來,有時還會想着爬起來去看看龍怎麼飛,但少小頑童,瞌睡總是那麼洶涌,還沒等我下定決心,就已經淹沒在睡夢裏了。

隴州的散文

南道巷的路有三米寬,可以跑一輛卡車,但是絕對沒有會車的條件,好在那時也沒有汽車,連個像樣的架子車也沒,有架子車的時候已經是我小學三四年級了。那時候這個寬度已經是很寬的街道了,土路,一直到西城牆根兒。從文廟往西百米左右,是外國人的福音堂,好像是英國傳教士,院子非常大,裏邊還有當時全縣城唯一的一座小三層木結構樓,當年的教主是中國人,姓郭,白牛寺人,但感到很奇怪的是,教主的夫人卻是地道的外國人,眼睛是淡綠色的,眼窩很深,鼻子非常高,皮膚白的很嚇人。小時候經常和巷子裏的同齡孩子到那院子裏去玩,但是大家都怕那個外國女人,一看見她,大家就怪叫着飛奔而去!我們只敢遠遠地瞭望一下,絕對沒人敢到跟前去。福音堂門口,有一棵直徑兩米的大槐樹,每到秋天,那棵樹上就會落下無數的槐果,像連在一起的花生米,黃綠色,晶瑩圓潤。我們就撿起來,和着石灰砸爛,用一根細繩放在中間,做成一個圓圓的球,等他稍幹就變得很硬,大家就像在舞流星球一樣玩。後來這棵樹讓人砍伐掉了,如果放到現在,它會被保護起來的。從福音堂往西五十米,那裏是全縣最大的土地祠,佔地也非常大,裏面有許多柏樹,都是兩人合抱的大樹。記得最神奇的是一株柏樹的丫杈中間長着胳膊那麼粗的一顆榆樹,當時人們叫柏抱榆。祠中大殿的西側,還長着一顆四人合抱的巨大銀杏樹,又直又高,直衝雲天,每到秋天,我們就到那棵銀杏樹下去撿落下來的銀杏,地上鋪了很厚的一層葉子,金黃金黃,銀杏熟透了就會自己掉下來、上學的時候,好像老師講過,銀杏是中國的活化石,因爲數量極少,它屬於國家保護植物。後來因爲過高的緣故,有次下雷陣雨,這棵樹的一個大枝叉被雷擊中,斷落下來,高高者易折啊!於是當時的官員,就謊報樹被雷擊斷了。這樣,那棵活化石就被砍伐了,多少代的古樹,就這樣毀了。

一下雨滿路泥水,稍微一干,人就會踩出一個一個臉盆那麼大的泥疙瘩,排成一溜,就像河裏的列石,這個現象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明明人踩的多的地方,應該低下去,但事實卻是人踩得越多的地方,泥越硬越高。那時候多數人戴草帽,少數人用的是紙傘和布傘。雨後的街道是我們這些少不更事的孩子的樂園。大家就玩沖水壩,路兩邊排水溝裏向下流的水,被孩子們迅速地用泥堵上,壘砌成一個小水壩,你一個,我一個,水溝裏就形成一串。等水聚多了,上游的'那個就扒開自己的水壩,看着一股洶涌的急流涌進下面的水壩裏,看着那個堤壩被水漫過,然後轟然倒塌,於是大家歡呼雀躍,在跟着看下一個水壩被沖毀,這樣水越聚越多,到最下游形成奔潰之勢,大家於是樂的合不攏嘴。還有一個遊戲就是摔泥窩。每人在地上挖同樣多的一團泥,將它揉的又光又筋,軟硬剛好,於是兩個人開始比賽。每人按自己的意願,捏一個泥窩窩,需要底和邊都比較薄,然後用手端起來,口朝下摔在地上,每一次摔下去,由於中間是空的,其中的空氣受到擠壓,泥窩窩就會炸裂,砰地一聲悶響,窩窩的底會被炸飛,然後由對手用自己的泥,將炸飛的窟窿補上,誰摔得有力,泥被炸飛的多,對手的泥不夠補,先沒有泥的一方算輸!

天晴的時候,到了下午,巷子裏的孩子都出來玩,或到教堂裏去捉迷藏,因爲那裏地方寬廣,角角落落多,還有許多樹,藏身的地方多,又沒有人轟趕,那裏是最佳場所。還有就是土地祠了,大家或撿銀杏果,或互相追逐,但那裏有一個長鬍子老道,還帶着一個十多歲的小道士,嫌我們吵,所以經常將我們轟出來。如果這些都玩不了,還有一個遊戲“打毛蛋”,這個遊戲類似於棒球,不過沒有棒子,球也極其簡單,家裏不用的細布條,密密地纏在一起,纏成緊緊的一個圓球,人員可多可少,或一邊三五個到六七個不等,分成兩班,按照街道上的現有寬度放四塊石頭算四個壘,一班防守,一班進攻,防守的分佈在四周,有一個人發球,他站在對方的對面,將球直上直下的拋起來,對方用手掌將球打出去,打出去的球不落地讓對方接住,打球的人就算自殺,打出去以後這個人就可以跑壘,經一類到四壘再回到本壘算贏。發球手除了發球之外,最大的權力就是殺傷跑壘的人員,只要跑壘的沒有踩住壘上的石頭,或者在運動之中,皆在擊殺範圍之內,一旦被投手擊殺,隊員也必須出局。連殺三個隊員互換攻防。記得那時候還有一個關於打毛蛋的兒歌,“打毛蛋,費袖子,他娘養了個精溜子,會爬啦,會走啦,他娘肚子裏可有啦,……”,後邊好像還有第二段的,但是我想不起來了。是啊,怎麼就只記住了一段呢?遺憾啊!

那時巷子裏都是以姓叫院子的名稱,第一家姓袁,第二家姓冀,以此類推,而到西城根兒那家姓劉,這樣簡單的叫起來,也可以說叫袁劉巷了。這也許是冥冥中上天的意願,願留巷啊!人人都想留在這裏。這個巷子裏有許多名人,有當年皇上恩賜進士的,有州府大人提過扁的醫生,有全縣畫畫的高手,有幾個世代一來唯一考上清華的縣城第一大學生。只要你是住在這裏的,從巷頭走到巷尾,一個個院子都能叫出他們的姓來。那時有事找人,家裏的大人總跟孩子們說,你到趙家院裏去幹什麼什麼的,你到李家院裏找誰誰誰。當然那時候孩子們是不興叫大人名諱的,叫就叫趙家伯,王家爺之類帶敬辭的稱謂。那時候人情味兒濃啊,誰家有個大小事,都是傾力來幫忙的。走在路上碰見了,都是要相互問候打招呼的。

由於種種原因,世事變遷,如今南道巷已經沒有幾戶老戶了。前幾年搞拆遷的時候,我的母親就經常給我說,哎,咱門上的趙家,叫人家又攆上走了!咱門上的朱家外兩天可叫人攆上走了!那一臉的可憐和無奈,真讓我心裏發緊!

是啊!城市的確是發展了,如今的馬路,已經可以並排開三輛大卡車了,可是我們那些朝夕相處的,可親可敬的鄰居們,那裏去了呢?難道。。。。。。難道。。。。。。

南道巷,難道巷?頭袁尾劉的願留巷。

誰不願意留在親親近近和和睦睦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