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花散文

一直以來，我不斷重複做着同樣的兩個夢，一個是自己家住在很高的樓層，走着走着發現樓梯是露天的，而且沒有欄杆，往往這時候，自己就從恐懼中驚醒；而另一個則是，起牀鈴聲響了，宿舍的舍友們爭先恐後地起牀，在當我穿外套的時候發現衣服不見了，四處亂找，或許找不到，或許找到了，一模一樣的衣服，卻不是我的，是同宿舍的姐妹的。

昨天晚上，我又做了重複的夢，是第二個。如果說第一個夢預示着對未來生活恐懼的話，那麼第二個則是對美好歲月的回顧。相較於第一個夢來說，我比較喜歡第二個。夢醒後，都是關於學生時代的一些追憶，陷入往昔，那些朝氣的蓬勃的奔跑過的青春歲月的慢鏡頭，在腦海一一涌現。

完全清醒後，我起身下牀，從書櫃裏取來往昔的相冊，一頁一頁的往後翻，看到一張張青春的面孔，眼眸閃過的瞬間，有些往事，便爬上心頭。

那時候，我是短髮，是個極其調皮的女孩子，課餘打乒乓球，打排球。把時間安排得滿滿的。看到我往昔的照片，突然，一個念頭閃現在腦海，我想去剪髮，把我長至腰際的長髮也剪成當年只露出耳朵的那種，幹練而利落。可是，我知道，就算變了髮型，那些飛揚的青春，卻怎麼也回不去了。

隨手翻着相冊，一張鑲嵌在我腦海深處的女孩兒展現在我的面前，她叫周紅，是個極其安靜的女孩子，與我的頑皮形成了反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可偏偏我們玩得特好。那時，她、石玉和我常常形影不離，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去圖書館。周紅有着一頭讓人豔羨的長髮，她身形嬌小，安靜寡言，是許多男孩子心目中的天使，可是她家庭的貧困造就了她孤僻的性格，很少有人與她走近。因爲她的姑媽嫁給了石玉的鄰村，所以她們倆早就熟識。而我與周紅的相處，卻是因爲石玉，我和石玉學習成績好，都是老師的得意門生，自然感情很好。從此，我們三個便逐漸熟識了。

而我呢，平素又是個極其熱心腸的女孩子，見不得別人過得比我苦。知道周紅是班裏的貧困生，自卑得不與別人交往，常常獨自坐在無人的角落，潛心苦讀，可我知道，長時間處於那樣封閉的狀態中是不利於身心健康的，於是我就想方設法帶着周紅融入我的交往圈子，認識更多的人，讓她跟着我活潑起來。慶幸的是，我的努力沒有白費，逐漸地，我看到了她臉上涌現出的盈盈笑意，話也比往常多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我們之間的感情越來越深。畢業分別的站臺，我們擁抱着流着淚分別。人生就是這樣，有相聚就有分別，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活軌跡，都有自己內心深處既定的目標，所以分別也是在所難免的。流過淚後，只剩下深切的祝福。

畢業後，爲了工作，爲了生活，我們四處奔波而失去了聯繫。我和石玉留在了同一座城市，知道周紅出事的事情是在石玉的口中。

那日，我單位放假，給石玉打電話約好一起吃飯。見面的是一家小飯館，那天我覺得她神色有點凝重，但不好問發生了什麼事，飯吃至一半時，她支支吾吾地說，周紅死了。

聽到她那句話的剎那，我手中的筷子揚在了半空中，只聽到一陣撞擊地面的聲音，隨即，眼淚流了下來。爲什麼，爲什麼，那個苦命的人兒。掙扎着畢了業，她回到了生她養她的那個農村，明明她學的不是教師類的專業，卻在她在長大的那所村小學當了老師。我還在想，這下可好，她有了工資，多多少少填補些，家裏還能寬裕些，可是，天不隨人願，年輕輕的生命，如花的笑顏，卻永遠地消失了。

聽石玉說，她是和她姐姐姐夫一同坐着三輪車去鎮上趕集的。當時她姐夫駕駛着農用的三輪車，我老家的人管那車叫“奔奔車”，她和她姐坐在後面的敞篷裏，在窄小的鄉村小路上直接翻到溝裏去了，當時，她、她姐姐、她姐夫三個人都喪命黃泉。

哎，嘆息之餘，我們還能做什麼？

周紅，我的同窗好友，就那樣走了。

目光還停留在眼前的照片上，可我早已經淚流滿面，那些逝去的青春歲月，那些陪伴我走過年少時光的人兒，如今已去，徒留活着的人兒傷悲。

是啊，人有禍福旦夕，天有不測風雲，誰都想象不到自己的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兒，自己能做的，唯有珍惜，珍惜一切身邊的人，以及對你付出的感情。

只有好好珍惜了，我想，無論發生什麼，那都是美好的，不留任何遺憾的。

豆漿和油條

我拒絕吃油炸食品已經好多年了，但是那日上班，路過街角的一家早餐店，早餐店流淌出來的我喜歡的輕音樂《風居住的街道》把我吸引了。

推開玻璃門，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雖然說是一個早餐店，可是服務的質地卻讓人感到舒服。我剛坐下，便有穿着藍色制服帶着碎花布頭巾的女孩兒走過來，問我點什麼餐。我不加思索地點了豆漿和油條。

當時，我驚訝於我的速度，因爲，在生活中，我是個極其磨嘰的女子。豆漿和油條上桌的那一瞬間，往昔的一個場景闖入我的腦海。

那就是偶然相遇的一對夫婦請我在早餐店吃豆漿和油條的情景。

那時我在一座小城讀高中，學習緊張得要命，吃飯也很隨意，經常去學校旁邊的一個小飯館，隨便要一碗飯吃了。時間長了，卻與小飯館的老闆以及老闆娘熟悉了。

每每去吃飯時，總看到一個五歲的小男孩獨自玩耍，父母一直在忙，小男孩一直是一個人在旁邊玩。週末不回家的時候，我便帶小男孩去郊外玩，有時也去學校操場上看學生們打球賽，逐漸地，小男孩越來越依戀我，喊我小姨。

小飯館的老闆和老闆娘看我有空就去幫他們照顧孩子，對我很好，知道我離家遠，週末有時也會帶我去她家裏，用她家的洗衣機給我洗厚重的外套。對於一個鄉下的孩子，他們充滿了關心，後來吃飯有時不向我收錢，致使我都不好意思去了。

隔了很長一段時日，碰到老闆娘，她問，你怎麼不上我家來吃飯了？我說你和姐夫每次都不收錢，叫我怎麼好意思？她說，你來嘛，以後照常收你錢。可是，自從那以後，每次交由三元錢，她們都做出一碗菜肉很豐富的幹拌麪，在我們老家，有肉的`幹拌麪可是小飯館裏最好的飯。我知道，他們對我的感激，全在那一碗飯裏。

從此，我把老闆娘姐姐姐姐地喊着，她也真正盡到了一個姐姐的責任。知道我家境不好，便給我找了三份家教，一個是她大姐的兒子，上初一，英語不好，讓我週一、週三去輔導，每次兩個小時給我三十元錢。另一個是她大伯哥家的女兒，上初一，數學不好，我是週二、週四各輔導兩個小時，也給我三十元錢。還有一個是她鄰居的兒子，語文不好，我是週六、週日各輔導兩個小時，也給我三十元錢。這樣，我每週有九十元錢的收入，業餘生活充實了，經濟上也不那麼拮据了。一個人，當吃飯和穿衣問題解決了的時候，才能滋生出力量去幹別的事情。那時，我忙碌着，欣喜着，卻是因爲“姐姐”的幫助，讓我走出了艱難困苦的生活。這讓我由衷地感激她。我知道，她千方百計地找她熟識的人打聽，看誰家需要家教，這便是對我感激的另一種表達。

高二的下學期，一個男孩纏我纏得緊，上課寫紙條，下課送零食，這讓我很是煩惱。尤其那同學是小混混類型的，我怕對我造成不必要的傷害，很是煩惱，聊天時把這事給姐姐說了，她轉而把我的煩惱告訴了姐夫，有一天放學時我看到姐夫堵住那同學說了些什麼，從此之後，那同學再也沒有和我有什麼糾纏。

小城陌生的姐姐姐夫對我的好，我一直深深地記在腦海，每當我對生活產生厭倦情緒的時候，我會想起我獨自走過的那些艱難歲月。這讓我又有了好好面對明天的勇氣，經歷就是一種財富。

快畢業的時候，她們請我去他家做客，晚上做了很豐富的飯菜，還留我住在他們家，早上起牀，我們一起去廣場晨練，晨練之後帶我去早餐店吃早餐，就是點的豆漿和油條。

往常的早餐都是吃的媽媽烙的餅，所以那日的早餐吃得特別香。豆漿裏放了糖，甜甜的，把油條切成段，泡入豆漿中，用筷子夾起來，放入口中，酥酥的，軟軟的，甜甜的，香極了。

時光老去，後來，我吃過很多很多的山珍海味，可是小飯館老闆和老闆娘請我吃的那一頓早餐，那香味，一直留在我的脣間，我的心間。

《風居住的街道》一曲已盡，而我也即將吃完早餐，但往昔的一幕幕仍然在腦海裏盤旋。總有一些記憶，讓人迷戀，總有一些相遇，讓人溫暖。

真可謂，與人玫瑰，手留餘香。而我們感受別人的饋贈，內心充滿了感激和懷念。我知道，無論歲月如何轉變，那些溫暖我心的人和事，永遠珍藏在我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