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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緣裏有個好父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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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離開我們15年了。

塵緣裏有個好父親散文

那一年,父親51歲,四個子女,除了我有了工作,其餘都在母親從發病到病危,幾個月時間,父親陪着母親,四處求醫,幾經轉院,精心服伺。除了我,父親對母親和弟妹一直隱瞞病情。安慰他們說,只是重感冒而已,不用牽掛。醫生早已告訴父親,母親的病他們無能無力。但父親還是堅持住院,他說,母親勞累了大半輩子,沒有享福,最後的時光,爲她花點錢,才心安。

直到母親去世的前幾日,父親才發去電報,把弟妹們從學校召回,陪母親走過最後幾天。突如其來的不幸,從大學趕回來的大妹,從門前池塘邊一路哭着回家。大弟一時不能接受事實,人像傻子一樣,這裏站站,那裏站站,呆滯,無助。母親臨走的前一天,父親才告訴母親真相,傷心地對母親說,你走得太急了,你欠了我的。母親責怪說,早知這樣,何必花那麼多冤枉錢呢。

中年喪妻,少年喪母,人生在世,哀莫大於此。再加上爲母親治病欠下了一筆債務,整個家幾乎陷入了困境。

在學校教書的父親牙關一咬,肩膀頂不住用背扛着:再苦再累,也不能耽誤子女的學業。那時父親竭盡全力也只能負擔大弟和大妹的費用,於是小妹國慶的繳用就落在了我的頭上。這幾年,我們一家人一條心朝着一個目標使勁——完成學業,日子過得艱辛但很充實。幾年過去了,弟妹們完成了學業並都有了工作。繳出了四個大學生,在我們這個地方,找不到第二家。方圍百姓在談到父親時,無不欽佩無不歎服。

當我們也欣慰地認爲可以鬆口氣的時候,我們才注意到,父親,他,老了。

人們公認爲美男子的父親,高大魁梧,極具男子漢氣概。可是短短的幾年間,歲月在他身上毫不留情地刻下了印跡。白髮,皺紋,微臃的背,父親的確老了。

這些年,我們不知道父親在完成教學任務後,又是怎樣完成母親丟下田裏土裏農活的;也不知道他這樣一個大男人在幹完農活後又是怎樣餵養母豬、洗衣、做飯,把家裏收拾得有條不紊的;更難以想象在偌大的房子裏,一個人從這間屋子摸到那間屋子,身邊又沒個說話的人,他是怎樣孤獨地度過鄉村一個個寂寞而漫長的夜晚的。

每一次,回到家,家裏依然和母親在世時一樣,廚房,衣櫃,整齊,有條不紊。父親說,要讓我們感覺不到沒有母親時的不適。我們也勸過父親,有合適的人就再找一個。但父親沒有對哪個媒人點過頭,只是把母親的遺像擴大,用鏡框裝好,掛在堂屋裏,常常默默地端詳着,默默地嘆氣。

幾年前,父親又着手建房了,這是他一生第四次建房。這一次,他還是以前一樣,請了磚匠,他做小工,三層樓房,他一塊磚一塊磚搬上去,一擔一擔水泥挑上去。他說,自己親手建的房子,住着踏實。他親自設計房子,他住一樓,二樓四室一廳一衛生間,我們四個子女,一人一室。這樣,每次回家,我們住得非常舒適。

退休後的`父親,生活極有規律。早睡,早起,午休,種菜,洗衣,做飯,看電視劇,也極自律,不抽菸,不打牌。鄰居因外出打工而無人種作的農田、菜地、苧麻土他都包下來了,又承包了公家池塘養魚。這樣,他一年四季,從頭忙到尾,總有忙不完的農活。

家裏,一年四季,都有父親種作的菜蔬,還有他曬乾的菜薹(鹽菜),幹辣椒,幹辣椒,紮成一捆一捆的。秋冬季節,樓上,一地板的紅薯,還有他製作的地瓜乾和紅薯片。每一次,我們回家,父親就讓我們帶上,說,自家種的,沒有農藥,放心吃。

我們請求父親,不要種作農田了,這些繁重的勞動壓了他半輩子了,我們都長大了,他也該歇一歇了。父親說,這些農田荒蕪了太可惜,他身體很結實,又不打牌,鄉下人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就把這些農活當作城裏人的強身健體運動。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日子就會過得。

再一次勸過父親,有合適的再找一個。他說,一個人進進出出慣了,每天做着同樣的事,生活很有規律,再加上沒有世事的煩擾,和淳樸的農民打交道,內心寧靜而滿足。

幾個月前的體檢,有高血壓。父親立即戒了酒,早餐改吃饅頭,每天量量血壓。。年少時,父親牽掛我們,我們長大了,父親還是牽掛我們。他的自律、嚴謹,是爲了不讓我們牽掛,無非是讓我們心安。

寫上述文字時,幾經流淚,幾經輟筆。終於,按捺不住,痛哭失聲。我不知道,我們和父親之間,前世今生,到底是源於什麼樣的因緣。此生,父親對我們的恩情,我們無論如何也報答不了。在父親面前,感到無能也無力,我們能做的,只有衣物、食品,問候。但父親說,你們去年買的衣服和鞋子我還沒穿呢。

我們的問候也只能換得父親片刻的安慰,當我們回到城裏後,父親又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做着農活。

每次離開家鄉,父親把他親手種的花生、芝麻,曬乾的辣椒、豆莢裝滿了我們的包裹。我們提着這些東西,覺得是那樣的沉重,沉重的還有我們溼漉漉的心。

剛看到朋友的評論,真是很感謝你們。我把父親的照片貼在這裏,還有父親的房子。再次感謝大家的閱讀和評論。以前寫過一篇博文《在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