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族神奇的遷童儀式散文

在茅坪村，傳承着一項瑤族獨特的民俗——遷童，目前這項民俗活動在全國瑤族聚居地都很少能見到。所謂“遷童”，就是師父尋找靈童、把自己的絕技轉移到“童子”身上，讓他能與神靈溝通，繼承這項本領。“遷童”中的“童”並非指童子，而是指天生具有這種悟性的人，他有可能是小孩，也有可能是中年人，也有可能是耋耄老人。

遷童最先的活動是尋找“童子”，爲了尋找與生俱來有這種悟性的“童子”，道師會選擇一天夜晚，在寨子中間的一戶人家或曬坪上生一堆火，燒得紅彤彤的，直到燒得剩下通紅的火炭爲止，尋找“童子”的活動就開始了。道師先是念動咒語請師父下凡，然後拿出一面銅鑼，不斷地敲響銅鑼，這叫起童，即開啓具有悟性的“童子”的靈性。據說咒語能隨着銅鑼聲傳出，方圓幾裏的羣衆都能聽到。如果是與生俱有靈性的“童子”，這時候他們聽到銅鑼聲，就會像着了魔、中了邪一樣，不顧一切奔向銅鑼聲，被吸引到火堆旁，然後用雙手捧起通紅的火炭朝臉上抹去，用灼熱的火炭洗臉，絲毫也不覺得疼痛。令人稱奇的是，通紅的火炭抹到他們臉上，薄薄的臉皮和雙手竟然一點也不被燒傷，甚至眉毛和頭髮都絲毫無損。而當銅鑼聲停止時，他們就會醒過來，對剛纔的行爲一無所知，只是覺得有些疲憊而已。

而沒有“童”的人，任憑你銅鑼敲破，他們也無動於衷。因此，在一個村寨裏能成爲“童子”的人少之又少。2014年正月初一到初十，茅坪村的道師們就在盤有福家舉行“遷童”儀式，具有靈性的“童子”寥寥無幾。“童子”分爲祖宗童和天生童兩類，一類是祖先具有這種靈性，遺傳給了後代子孫，但大部分道師都無法遺傳這種靈性給後代；另外一種就是被上天神靈賦予靈性的童子，被稱爲“新童”或“靈童”，這種童子不以年齡計算，有的人因爲某些原因五十多歲才被神靈賦予靈性，叫新童。有的則十多歲就具有了靈性，叫靈童。

目前，茅坪村會“遷童”這項絕技的師父不多，全村1200多人，只有茅坪小組的盤成昌、甲隊小組的李文縣、李財萬、李桂旺和小林鄉小組的黃元金幾人。以銅鑼引導童子用通紅的火炭洗臉的儀式叫“開天眼”，師父們對外人一般都開玩笑說，這是他們吃的豬肉過多，拿火炭來洗去臉上過多的油膩。開天眼是“遷童”儀式的第一步。瑤族崇拜火神，很多儀式都與火有關，如過火煉，開天眼就是利用火炭洗滌童子眼前的塵垢，練就一雙火眼金星，可以看到凡人肉眼看不見的鬼神，與他們溝通。

“起童”尋找到童子之後，拜師授業則是第二步。道師會在這些“童子”中選擇自己心儀的.徒弟傳授法術，儀式也很隆重。分爲“請祖師——請本師——唸咒語——跳巫舞開啓陰間之門——入陰間——回陽間——拜師”等步驟，師父先請祖師和本師下凡，然後唸咒語，教徒弟跳巫舞，通過咒語和跳巫開啓陰間大門，師父帶領徒弟進入陰間拜師祖們和閻王，拜完後再返回陽間，殺一隻公雞祭祀後，收徒的儀式就算結束了。舉行收徒儀式後，徒弟跟師父背誦咒語，練習跳巫，跳巫主要是學天罡步，有三臺、七星罡等步伐，比較繁瑣。

徒弟學會師父的法術後，就可以單獨出師替人消災祈福了。在茅坪村，如果一個人有病，長期去醫院醫治不好，他們就會認爲是自己的靈魂有病，或靈魂丟了，需要請師父來贖罪；或是認爲自己無意中冒犯了哪路神靈，請師父來幫尋找自己在哪裏得罪了什麼神靈。這時候，請來的道師就在主人家的主神位前起一個米盤，米盤中有米、利市和柚子葉等，焚燒紙錢和香燭後，道師先請祖師、唸咒語、跳巫，然後一個筋斗翻身到地上昏迷過去，靈魂開始進入陰曹地府，尋訪病人的靈魂，把他的靈魂帶回陽間，或者替他在陰間贖罪。

瑤族相信萬物有靈，因此，如果病人不是靈魂有問題，他們就認爲是病人無意中在哪裏冒犯了陽間的神靈。這時候，道師完成各種請神儀式後，則用一塊紅布矇住眼睛，然後左手拿鈴鐺，右手拿一條鞭子，鞭子上系一條紅布條，道師蒙着眼睛一邊搖鈴一路尋找，主人家跟在後面。找到冒犯神靈之處，道師會把鞭子插在那裏，然後解開蒙在眼睛上的紅包。主人家則殺雞來這裏祭祀，向神靈賠罪。

解放前由於醫學落後，茅坪村瑤族同胞又居在深山，缺醫少藥，很多瑤族羣衆生病了，治不好都找道師來替病人靈魂贖罪，或向神靈賠罪。在今天看來，不論“贖罪”還是“贖魂”，其實都是一種激發人的內心強大意志以此戰勝病魔的心理活動，舉行了贖魂或贖罪儀式後，病人就會認爲自己得救了，心裏得到了安慰，因此病魔也逐漸解脫了。

解放後醫學發達，茅坪村已經很少有人請道師來舉行這種活動了。“遷童”儀式雖然帶有迷信色彩，但用灼熱的火炭洗臉而不被燒傷確實令人驚奇，或許這其中隱藏着不爲人知的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