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擊冷水灘的散文隨筆
如果你想搏風擊浪，跨海遠征，體察一個登陸艇戰士的大勇；如果你想追憶漸漸遠去的“穿雲破雨走日夜，枕下流水枕上山”排工的風采，領悟他們排難而進、化險爲夷的大智；如果你想盡情地飽覽山水，從峽谷的最低處水裏，把兩岸高山、天上白雲、山水畫卷看個全看個夠看個透，那麼就請你來冷水大漂流吧，它會讓你感知這一切的。
我是今年國慶黃金週最後一天去龍虎山冷水大峽谷漂流的。原來我們都習慣於在龍虎山的`中段瀘溪河作老少咸宜的竹筏遊。它屬丹霞地貌，山勢不高，河水平緩，但丹山碧水，奇峯羅列，移步成景，景色可餐；坐在寬闊平坦安全的竹筏上，既無落水被淹之險，又免爬山涉水之勞，還能在這二十里畫廊中有序展看“元明山水畫卷”，悠哉悠哉，確也野趣天然其樂無窮的。
但人是一種“喜新厭舊”不斷生出新慾望的怪物：他總要在動與靜、勞與逸、新與舊、安與險、機遇與挑戰中尋找平衡。像坐竹筏，前幾次倒也新鮮，但次數多了時間久了就會“膩”：“能不能換個富有剌激的玩法呢？龍虎山就沒有峽谷不能漂流嗎？”
這個想法，在龍虎山生龍虎山長的羅先有早就“先有”了。打從龍虎山成爲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後，這個不“安分”的羅先有，總是點子“先有”。他擺過書攤，制過竹蓆，辦過竹筏旅遊公司；現又發現坐竹筏的遊客有“膩”的心理，便着手峽谷探險、築壩蓄水、闢路通車，並一口氣從上海一家“軍轉民”工廠裏買來１６艘衝鋒艇，選擇冷水大峽谷辦起漂流公司來了。在市場拼搏中，他總是審時度勢，及時調整產業結構和生產佈局，因而每次都能搶佔先機。
小車從鷹潭市區出發，駛過百里盤山公路，繞過十里沿河小道，到了冷水大漂流的上游碼頭。羅先有早就到了現場，忙着指揮筏手們把一艘艘充足了氣的皮筏子扛下水，承載一撥又一撥客人。
我一看，這不是在電視裏通常見着的圓形皮筏子，而是像竹排式的長皮筏子：兩邊有“埂”，“埂”中有“槽”，“埂”外有“沿”，遊客一個挨一個地騎在充飽了氣的“埂”上，兩手抓住“把子”，兩腳把“埂”夾住，裏腳踩進“槽”，外腳踏着“沿”，“馬”就算騎好了。我問爲什麼不用圓皮筏？羅先有解釋說：圓皮筏最大的缺陷是四周有邊，進了水不能排水，只適合於在平水緩水裏遊；長筏子像竹排，頭尾無邊，“槽”裏進了水，只要皮筏子頭一昂尾一翹，水就排掉了，所以適合急灘陡水。他還說：原來這是海軍的衝鋒艇，是準備跨海作戰用的：前面擺機槍，後面裝發動機，兩邊坐人。現在“軍轉民”，把機槍撤了換成槳，發動機撤了換成篙，完全變成旅遊玩的工具了。
我們脫鞋襪，寄放手機，將黃色顯眼的救生衣披掛停當，一個個光着腳丫，涉水上艇，將“馬”坐牢，放眼四望，我才驚訝地發現身處冷水大峽谷中，人小如蟻。龍虎山屬武夷山北段餘脈，地勢由南向北逐漸降低，形成高山、丘陵、平湖三種相差一千多米的複雜地段。現在我在高山合圍的上段，右邊是華東屋脊黃崗山、乾隆題字的雲臺山、高峻神祕的鬼谷山，左邊是海拔千米以上的資溪國家森林保護區。在這火山岩、花崗岩峽谷裏，水勢比中段瀘溪河大多了、寬多了、深多了。以前只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現在才知道“水上有水”“河上有河”啊。
筏上兩位筏工進入角色，向我們發佈啓航前命令：坐皮筏是有風險的：一是河身長，有８公里；二是險灘多，有７個；三是河水深，落差大，全程落差１２０米，最深處１２米。所以未成年小孩不能漂流，你們大人也要坐穩坐好：“兩手要死死抓住‘把手’不放，人要衝倒也能往裏面槽裏倒，不能向外邊倒，向外就倒到深潭裏去了，明白嗎？”我們齊聲回答：“明白！”
第一個險灘有驚無險，算是平穩地過去了，馬上來到第二個、笫三個險灘：“虎口灘”、“豹口灘”。所謂“虎口”“豹口”，就是兩塊花崗岩巨石並排峙立，像一對虎牙豹牙，河水被巨石一堵，水位擡高，水勢加急，水被逼進又窄又陡的水槽裏，形成２米高落差，眼看筏和人就要埋進深潭了，此時兩位筏工，前者划槳，後者撐篙，兩眼如炬，青筋暴起，對準“水槽”，急瀉而去，一面向我們再次吼叫：抓緊“把手”，不準放鬆！只能向裏倒，不能向外倒！我們兩手死死抓住“把手”，任你跌宕起伏筏底朝天也不放鬆。浪花蓋過頭，打得我睜不開眼，只感到皮筏在跌落下去，又漂了上來，再跌落下去，再翹了上來，直把我的腰骨跌得生疼。經過幾個“Ｗ”形的顛簸起落，我前後幾個女學生難以堅持了，“媽呀媽呀”地驚叫成一團。皮筏再次從白浪中鑽出來後，我們驚魂稍定互視眉發、衣褲，幾乎大都打溼，一個個成落湯雞了。
“這灘太險！這兩塊虎口石爲什麼不放炮炸掉呢？”
皮筏手哈哈冷笑我了：“這你就外行了。炸了石頭，堵不住水，成不了險灘，那漂流還有剌激還有味道嗎？”此話一語中的，我們原本就是來找剌激來挑戰的呵。
經過一小時半的漂流，我看到了真山真水、全山全水、高山流水，真正迴歸了自然；我釋放了殘留在胸的悶氣、暮氣，輸入了年輕、活力、朝氣；我懂得了搏擊的哲學：沒有進攻就沒有勝利。經過軀體沐浴和心靈淨化後，我輕鬆上岸；筏工也把皮筏推上岸來，放掉氣，打好包，用車運回上游，運載第二撥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