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口的愛優秀散文

總聽人說，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要珍惜現在。總聽人說，今天是你以後的生命裏最年輕的一天。總聽人說，年輕真好…

以前看到這些話的時候，總是輕描淡寫的感嘆一句，這句話寫的真好，這句話真有感覺，然後把這句話寫進了QQ空間朋友圈，然後繼續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其實，若真想感受當下生命的美好，應該去醫院，那裏纔是最真實的地方。

2016年，大概是我的人生重大轉折點，那一年，父親節的前一天，我的父親去了我看不見的遠方。

接到大哥打來的電話，大哥顫抖的聲音，帶着我的心也在顫抖，我那辛勞一生的父親，沒有來得及跟我們說一句話，沒有最後看我們一眼，就陷入昏迷。自此，留下一生的遺憾。父親是一名班車司機，從我們小鎮的運輸公司辭職出來以後，承包了一條線路，每天都是路過我家，而不能回家。每天行程六個小時，早晨五點多起牀，六點多發車，趕上冬天，天氣太冷，要四點起牀，發動車，或者用噴燈烤烤油箱，不然油凍住了，沒有辦法發車。父親當時承包了線路，在家拿上行李放在車上，準備走的時候，爸爸紅着眼眶，說，感覺好像不回來了。我媽還說他的話不吉利。

這一走便是11年，我從一個高中生，變成大學生，然後變成人家的妻子，期間媽媽跟爸爸一起跑車，家裏的房子空着，媽媽就把它賣了，偶爾回家和過年就去大哥家住。賣的時候，爸爸說，這回連屬於自己的窩都沒有了。

終於，2016年年初，爸爸有一天想通了，說到今年十月一，就不幹了。我們都可高興了，忙着給爸媽買房子，裝修房子，房子裝修好了，就差傢俱了，可是，等不到那一天。

端午節左右，爸爸早晨正常發車，前一天，媽媽因爲家裏有事，回家了。這天早晨，車上有熟識的人還跟爸爸開玩笑，一路有說有笑，大概車行至一個上坡處，爸爸突然右邊身子不能動，爸爸覺得不太對，拼盡力氣踩了剎車，其他人發現不對，也幫忙拉住了手剎，車上12名旅客，沒有一人受傷。爸爸想用左手拿藥，卻哆嗦的拿不住，腦袋直點頭，像是在打瞌睡。旁邊的人打了120，同時也給媽媽打了電話。等到爸爸到醫院的'時候就已經陷入了昏迷，腦出血。

等我和老公開了18個小時的車到了市醫院，爸爸在重症監護，媽媽一見到我，抱着就哭了，突然覺得媽媽變的那麼瘦，那麼小。每天只允許進一個人探視10分鐘。多麼珍貴的10分鐘，多麼難得的10分鐘。

重症監護外都是家屬，都怕聽見醫生喊名字，又期待醫生喊名字。每天都在經歷生死，那一層樓壓抑的就像一個密封的盒子，不斷有人抽走空氣。有車禍導致頸椎以下癱瘓，因爲沒錢放棄治療的一個年輕爸爸，兩個孩子，大的13歲，小的4歲，孩子哭的聲嘶力竭，讓救救他爸爸，他媽媽卻只能在旁邊無力的哭泣。有95歲的老奶奶壽終正寢……

那個場合，孩子的笑聲太過於突兀，卻又那麼的治癒，侄女太小，他還不懂，他以爲爺爺只是睡着了，還總說，爺爺是懶漢，怎麼還不起，一起玩鞦韆。他不知道，爺爺就算醒來，也無法再帶她玩鞦韆了。

那一天輪到我進去探視，爸爸嘴裏插了氧氣管，手也被綁住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據說是爲了檢查爸爸是否有痛覺，醫生擰的。我握着爸爸的手，對他說，你老丫來看你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呀。爸爸處於淺昏迷，努力的想睜眼睛，可是睜不開，又努力的想說什麼，可還是說不出來，舌頭已經因爲血塊的壓迫不好使了，可是爸爸究竟想跟我說什麼呢？10分鐘那麼短，我還沒有看夠我的爸爸，沒有跟他說夠話，怎麼就不讓我看了，也不讓我說了呢？

紅着眼睛出來，面對大家的目光，還要故作鎮定的說，還好，能聽到我說話。我以爲爸爸一定能挺過這一關。會好起來，起碼也可以在身邊，哪怕是坐輪椅，哪怕是不能自理，哪怕是不能說話，哪怕，只是在身邊。

我探視過的第二天，爸爸的情況就急轉直下，併發症，顱內感染，腦疝……媽媽那天進去探視，爸爸又是深度昏迷，什麼也沒有聽見，這個陪伴了他一輩子的老伴跟他說些什麼。

6月17日晚上，大家都在睡覺，我朦朦朧朧聽見有個女人在哭，我以爲是媽媽，又不像，我推了推嫂子，問她有沒有聽到，她說沒有，沒有在意，繼續睡，我夢到了爸爸，我站在他的病牀前，他還是那天看過的樣子，說沒事的，多大個事。我說，爸，你看看我，他突然坐起來，可是左右看看，卻看不見我，嘴裏還是說，沒事的。就像以前安慰哭泣的我一樣。然後爸爸又躺下了，我突然驚醒，發覺是做夢，繼續睡，依舊是醫院，可我，找不到了爸爸的病房，找不到了剛剛夢見的爸爸。

6月18日上午8點，爸爸的心跳停止，瞳孔擴散，搶救無效，宣佈死亡。

終於，從發病到死亡經歷11天，爸爸離開了我們，沒有留下一字一句，沒有來得及看他和媽媽的新家。那一天，天都塌了。那一天，心裏就像有個手一直在狠狠的揪着，那一天，我多希望我只是做了噩夢。

原來老人說的，家裏有有人去世之前是會聽到哭聲是真的。

原來，意外和明天，真的沒有選擇。

原來，沒有說出口的愛，變成了永遠的遺憾，無法釋懷。

原來，我真的虧欠你太多。

再有一個月您就離開我們兩年了，您心裏長不大的丫頭也已經是孩子媽媽了，可惜您看不到他的小模樣。

爸，我想你了。你，想我嗎？

說不出口的愛（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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