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痕跡散文

一

我已經從水的鏽跡走出來。

這些水有沒有瞭望塔，有沒有在春天或者夏天生育繁衍。這些水的脾氣如何，兩岸的花草樹木是否練習好鼓掌。

水會不會轉彎，這些水的身子和骨頭，在羣山環抱裏有沒有回唱，亦或絕響。

涉足它的領地，一條狹長的溪流，它把春天展示出來，把冬天埋葬下去。

我只想坐在夏天的石頭上，聞一聞深谷裏風中飄來的.水的味道。

冰涼、可口，但我不願掬一捧清泉，生怕它們的靈魂會在我的身體裏控訴良知。

二

水把最好的水留給河道山川。

它們跳着，笑着，像一個單純的村姑，沒有塗腮、抹粉。只把最好的自己展示出來。

就這樣坐在水邊的石頭上，從深谷飄來了風，飄來了花香，同樣也飄來了流雲豔羨的眼神。

兩岸的花草樹木在倒退，不，這是它們的錯覺，它們的存在不是偶然，它們與水的關係是如此親切。

水把它們的夢想帶向遠方，是高山，是低谷，是平原，是大海。

水也把我的思考帶走，像帶走祖祖輩輩的無奈與期盼。

三

水會不會在深夜叩問靈魂，我曾想。

夜深人靜，天上只有星星、流雲、和一輪彎月；水走了這麼多年，有沒有走錯路，有沒有把祖祖輩輩的無奈和期盼帶出去。

這麼多年，水唱過、跳過、笑過，也哭過，水從深谷走出來，竟然也會步履蹣跚。我坐在水邊的石頭上發呆，但水不會發呆，也不會撒謊。

水只在平坦的地方展現自己的身材，水在平坦的地方像村姑一樣展現自己。

四

在水的身邊我還是一個孩童。

水在水裏流着清香，春花秋月，今都在。水依然如故，水愛我們的眼神依然如故。

摘一枚草葉放入水中，像摘一枚星星放入夢中。彼此相隔近了，彷彿我也聽得清水流的聲音，在大地的胸膛，水是不死的血液。

水在大地的胸膛日夜流淌，水保證了大地的身體不至枯乾。

一朵雲從遠方飄來，看着水，突然哭了，一朵雲沒有水的暢想與夢幻，雲在天上，無根，無家。

五

水在地上安慰一朵雲。

承諾要把雲的夢想帶進海洋。因此水中有了雲的影子，雲在天上飛翔，但不得不在水的懷抱裏夢想。

水願意成爲水的樣子，水願意被水管束，水與水約法三章。

大海不懂大地上村莊裏的事情，只能等千萬條水帶來大地上村莊裏的故事。

大海把這些故事收集起來，而水依然沒日沒夜地流着、淌着。

　　六

春水微瀾，也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長，於落英繽紛間，走向一個人的心田。

夏水清洌，舒緩的節奏，伴隨着輕快的步伐，適合聽風，聞香，看花，望月，適合思佳人，共良辰。

秋水長天，一抹秋由遠而近，由淡轉濃，由青綠轉金黃，豐收後的大地，秋水更緩更慢了。

冬水也會沉默，風蕭蕭兮易水寒，伴我一去兮不復返。有的水選擇客死他鄉，有的水隨一片雲回到故鄉，冬水用沉默代替了回想，代替了荒涼和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