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在歲月中散文

上小學第一天，母親爲了表明我正式入學，不能再整天玩耍，應該是個正兒八經讀書的小學生，特地給我買了個當時流行的軍綠帆布書包。我對它愛不釋手，鍾愛有加，或許是因爲這書包標誌着我是一個真正學知識的小兒郎。我每天揹着它去上學，就感覺自己是個有責任有理想的人，促使我更認真地去聽課學習。放學後，我打開書包，就感覺到自己有任務要去完成，便會更加仔細地寫作業。這書包天天陪伴着我，度過童年光陰。慢慢地它的軍綠逐漸地泛黃，細密的質地也疏鬆起來，母親說了好幾次，你該換個新書包了。可我總是說不用，還沒壞呢。一次，這書包不小心被桌子邊的小鐵釘給颳了一下，就扯出來了一個大口子，我拿回家讓母親給縫補一下。母親說不能再補，書包已經太舊不能用了。可我還是堅持讓母親縫好，把它摺疊起來，放到衣櫃裏，不復再用。後來幾經輾轉搬家，這個書包下落不明，我也從沒想到去找過它。

這個書包伴隨了我兩年多，越到後來我的學業越有進步，我就越捨不得它，可是它終將離我而去。我那時候還不明白，我再留戀不捨的東西，總也有離開我的那一天。

母親從三姨家要來了一條小狗，它全身烏黑，只有耳朵後邊有兩朵白毛，像是頭上的兩個蝴蝶結，我便給他取了個名字叫阿白。我們一家人都很喜歡它。我每天去上學前，總是把小狗窩裏的麥草鋪一遍，碗裏倒上清水，給小狗放上食物，看它吃完，再用舌頭不停地在我鞋子上舔來舐去。我去上學，它便送我到門外的小路上，走好長一段，我對着它喊回去吧，放學我就回來。小狗就蹲在那兒不動，用兩條後腿着地，兩條前腿撐着身子，瞪着烏黑的眼睛看着我慢慢走遠。我放學回來的時候，它就親熱地撲在我的腳上，圍着我轉個不停。伴隨着小狗長成大狗，我也一天天地長大。與小狗在一起也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一次，去二姨家住了幾天，回家後的第一感覺是，阿白怎麼不出來迎接我。果不其然，阿白出事了，母親告訴我，它吃了被藥死的老鼠後，毒性發作死掉，被埋到蘋果園裏。我到蘋果園裏去看了看它，撒了一些淚，哭着離開之後，家裏就很少養狗。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有些我們全身心投入去愛的東西，終歸有一天它也會棄我而去。無論我是多麼的悲傷難過，它也永不再回來。我只有默默地擦乾眼淚走開。

小時候最好的朋友是春燕。她比我小兩歲，低兩個年級，可這一點兒沒影響我們兩個合得來，玩得最開心。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小夥伴也是講究情投意合，中無罅隙。每天我們一起去上學，不是我去她家找她，就是她在我家等候，有時候還在彼此家的路上相遇。我們倆有說有笑地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五里的`山路感覺走起來是那麼的短暫，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學校。週末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村子前面的湖裏洗衣服，撈水藻，捉小蝦。我們倆形影不離地在一起，母親總是笑着說，下一輩子的時候，你們倆肯定會成爲親姐妹，把這一輩子相處不夠的情份續下去。母親說這話的時候，我們還不曉得光陰就是那麼倏爾即逝，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去仔細體會到其中的滋味，一切就已經離我遠去。

童年的時候，總覺得日子是那麼的遙遠漫長，太陽悠悠然地從東方升起，慢吞吞地挪動着它的腳步，不急不躁地掛在中天，夕陽落去餘暉仍然在天邊跳動着閃爍着彤紅的光芒，遲遲不肯落去。可是現在回首看看，童年的光陰，已經遙遠地恍如夢境一般，拼命去想起許多已忘記，只留下零星的片段。那時候我也從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我和春燕在一起的日子會戛然而止，我們的友誼轉瞬就由現實轉變成記憶。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知不覺間我小學畢業，轉到城裏上學，就很少和春燕見面。相處的日子少了，即便是感情仍然濃厚，可習慣上已經不能有空就去找春燕玩，感覺上也不能像以前無話說時，默然相對。時日一長，竟然杳無音信，天各一方，彼此不再聯繫。偶爾在心底裏記起，我曾經有一個如膠似漆密不可分的朋友，隨着世事的變遷說分離就可能永不再相見，只能默默地留存在記憶中。

現在的我，已然明白，當我們伴隨着時鐘的秒針滴滴答答地走着的時候，每一步是那麼的鏗鏘有力堅實無比，每一秒鐘都是那麼的悠然漫長切實存在。可當我感覺不到的鐘表的時針在走的時候，它已經旋轉了一萬多個日日夜夜，回首望望，長路漫漫光陰逝遠。逝去的這些日子裏，有一直陪伴我到破碎的綠書包，驟然離我而去的小狗阿白，存在於記憶裏的好友春燕，還有許許多多真實發生過已經結束的故事，無論我怎樣留戀不捨他們，卻只能是塵封在記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