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敢聽故事了散文

一向自詡寬容的人應該很喜歡聽故事，這似乎與年齡無關，與經歷無關。小孩子未必真的喜歡聽故事，那個世界是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只是出於人類的習慣會好奇而已。這也是爲什麼長大後再回過頭去看那些故事，即使覺得有道理也不能讓自己再怎麼樣了。

我們讀《背影》和《祝福》的時候，真的太嫩了。

前幾天我養了一隻貓，一隻藍白不對稱的藍白英短。

我爲什麼喜歡貓？我找不出一個確切的理由。喜歡是有理由的，食物好吃，景色好看，人好相處……哪有沒有理由的喜歡？小說裏經常出現一句，“沒有來由的，我的心漏掉了一拍。”有一派的作家老是這樣，把一切沒意識到“喜歡”時就已有的“習慣”處理成“本能”，與外界無關。這是一種寫作技巧而已，總是有原因的，有時候會放過自己不去深究罷了。

我喜歡的人喜歡貓。這應該是我最早接觸到“貓是可以拿來喜歡的”。這個“喜歡”和小時候對卡通玩具的喜歡不同。它被賦予信念，它似乎不允許更改，就是你知道這個喜歡帶着責任感，而半途摒棄這個喜歡會有愧疚感。

後來知曉很多名人也養貓，從季羨林、梁實秋跨越到黃軒、張譯；再聽了一些貓的故事，看了有關貓的電影，就像會讓自己確定喜歡某一種歌某一類文章一樣，也會找一個動物拿來讓自己喜歡。這個點很妙，就是生活很無聊，如果有機會接觸某一類有趣的事物，你會很難允許自己和它不發生聯繫。

總之，我說服自己是喜歡貓的。

於是在過了很長一段“喜歡貓而不曾養過貓”的時間之後，我有機會養貓了。

一個週末，天氣陰。我和對方約好去他家買貓。

半道上下車買了只貓包，在我知道可能不能成功帶回來的情況下還是買了。車程大概四十分鐘，我從城市鬧區開往郊區，我的腦子裏構築了無數幅“我和貓的日常”，它會很聰明，我會很快樂，我們會有一些麻煩，而我很耐心地處理着……就這樣意淫了一路，還沒吃晚飯。

我下車後經過了一段相當長的“荒路”，因爲兩邊是拆遷中的地貌，路的盡頭又是正常的小區。這時天已經黑了，我在貓主樓下和他接頭，他引我上樓。這個過程中我知曉了他是個老師，以及是他女兒養的貓。

進門有股很明顯的異味。在此之前我幾乎沒有接觸過真的貓，新聞裏有很多人撿到流浪貓，可我在路上遇過的貓都身手敏捷，往往打不上一個照面就飛檐走壁、來去無蹤了。所以儘管能常常見到也還是很難真正接觸到。這次我抱到貓了，而且被它抓了一下。貓主說沒事的，他也常被抓，然後帶我用肥皂沖洗後，我也就暫時放下這件小事了。我在他家待了有一會兒，因爲以前沒有養過貓，所以請教了很多問題。他家那天一共有六隻貓，兩隻大貓生了四隻小貓。我要了只男寶。我把小貓包進貓包，拉上拉鍊，貓媽媽在外面用爪子劃拉着網面，發出嗚嗚的聲音，小貓在裏頭也呼應着，像是咿呀學語的小兒一樣發出模糊的“喵嗚”的聲音。我當下有一點感動，我看不到貓媽媽的眼睛，她是一隻很漂亮的藍白，會像電影明星一樣走出很優雅的步伐。我的眼睛在高處看着這一幕的時候想象着它們可能正在進行的對話，然後轉了賬就拎着貓包離開了。

那一晚很分裂，它從躲在牀底下到跳到我電腦上，我從趴在地上喚它到顧自己看電影。很突然，一點都不漫長，我們的關係就發展到了睡在同一張牀上。我是困了，它好像不困，走來走去，跳上跳下的，還一直髮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我上網查了一下說這是貓覺得舒適時正常的狀態。

凌晨一點，它把我弄醒了。其實我一直沒睡着，之前沒動作是懶得動彈，這一刻我被惹毛了，把它關進了貓包。我聽着它劃拉包有網面的那一側的聲音以及它發出的“不爽的.抗議”，突然想嘔吐！我跑進廁所一通乾嘔，難受極了。我不知道原因，可能是之前被它抓傷，也可能只是因爲沒吃晚飯。我被自己的狀況嚇到了，攤在牀上四肢發冷，心跳急促。等緩過來就換了衣服去醫院了……跑了兩家醫院都說沒有醫生可以做檢查，也打不了針。

回來後我躺在牀上，腦子裏過了很多個要把它處理掉的念頭。送回去？繼續轉賣掉？扔掉？後半夜人會脫離出理性和感性的設定，簡單粗暴地看待麻煩。凌晨時分，我和貓主說了這件事並說明了我的意圖，同時在網上發佈了多則轉讓信息。

天亮後是週一，我請了假去醫院打針。打完疫苗需要留看半個小時，就在這半個小時裏，我在網上買了貓籠，玩具，貓架等很多與貓有關的東西。加上我買貓和打針的費用，當時我的餘額還剩90.17元。

我在做一個測試，我給自己留了很多條後路，也是那隻貓的路。只看哪條路會率先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個時候，我開始面對我的虛僞。

後來是網上出現了買家，接手了我的“懦弱”。當天晚上她就打車過來接走了。速度快到我還沒來得及感傷或者做一個自己看來體面的告別。

這是前幾天發生的事情，今天網上的東西也到了。和她約好抽空來取。

這場鬧劇告一段落，我的“喜歡”草草結束。我和它相處了一個晚上。

生活還是善良的，其實不大有機會可以和自己的“陰暗面”明火執仗地對博。於是我們都可以自居以高尚的好人的名義。

我也說不出是哪裏出了問題，就突然不敢聽故事了。

“曾是我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