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華秋色散文

立冬時節，我攜女友蕭遊歷了素有“終南獨秀”和“中國地質地貌博物館”之稱的國家4A級石崩奇觀——翠華山。小時候，讀到陶淵明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詩句，心中便多了幾分閒散和舒適。夢想着有一天能夠“結廬在山間，閒觀水中月”像陶淵明一樣做個盛世隱居，著書立傳的文人。又想起王維詩句中“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的美景，心中便對陝西的翠華山增添了許多未了的情緒。

上網搜索，得到了許多關於翠華山的介紹。翠華女與潘郎的曠世愛情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翠華忍淚無一語，月明三更悄離去”的壯舉捍衛了忠貞的愛情誓言。面對世俗的追逼，連上蒼亦爲之感動“霹靂一聲山嶽崩，地動山搖煙霧騰”，淚匯成海，始有太乙池出現。美麗的翠華女駕雲飄升，遠離了這悽美愛情的傷心地，翠華山因此而得名。翠華山又稱太乙山，傳說太乙真人曾在此修煉。秦王嬴政巡幸狩獵，漢武大帝設壇祭天，唐王世民避暑消夏，歷代帝王的尊崇又給多情的翠華山增添了數不盡的莊嚴和神祕。

坐車一路南行，看着繁華的古都西安漸漸遠離了視線，接踵而來的是條塊分割的麥田和道路兩旁稀落的人家。偶爾看見幾家農家樂的旗牌迎風翻飛，狀如懶漢卻無法吸引衆食客的饞味。車走的很慢，一站一站收容着路旁三三兩兩的乘客。越靠近終點，車上的人反而擁擠的厲害。讓我想起少年時吃過的沙丁魚罐頭，細細的沙丁魚整齊地被擠壓在狹小的空間裏，聽說能保質很長時間。不知在這狹小的空間裏，我能夠保留多久的生命，便不顧衆人的反對打開車窗。隨之，冰冷的空氣擠滿懷，我緊緊地擁抱，貪婪地吮吸，看着身畔沉沉睡去的女友感到十分幸福。這就是秦嶺的風吧！我揣測着，浮躁的都市是萬萬吹不出如此清新的空氣的。擡頭望去，不知何時，在三百里平坦的土地上突兀出飛奔的山。山是石頭做的，在沒有綠色覆蓋的地方顯得很蒼白，發着冷冷的亮光。車裏有人情不自禁地嚷道，這就是翠華山吧，好美麗啊。而同車的西安人看着如此驚奇的表情，好像觀看從外星球販運過來的人，驚訝的嘴巴過了五六秒都忘了合攏。

車到西安翻譯學院就不再往前了，我們只好換乘小三輪（俗稱蹦蹦車）繼續前行。路兩旁的農家樂徒然增多，一個連着一個，裝點得好像出嫁的大閨女。成串的柿子、豐收的玉米成了最佳的裝飾品，向我們昭示着秋的收穫。淺淺的溪流翻騰在奇形怪狀的巨石間，迴旋、打轉、衝撞、奔騰出浪花的氣勢。

一路走去，秋色不自然地溢出了溪水。片片紅葉，帶着翠華女的情思隨水逐走，盪悠悠地吟唱着千年萬載的戀情。山不顯自明，綠的底色上濃妝重沫地氾濫着搶眼的紅，好像梵高的油彩畫：怪誕中透着美麗，迷離中綻放色彩。我走在山的夾縫中，望着湛藍的天空好像行在無邊的深海，魚兒一樣自由自在地遨遊。山門古典而高大，巨幅楹聯彰顯着它悠久的歷史。透過景區簡介，方知道翠華石海是周幽王年間因石崩而形成的，距今約二千多年。而這塊巨石在地球上的歷史已有四、五億年之久，燦爛的人類文明在浩瀚的宇宙長河中不過滄海一粟，而小小的我又何嘗不是浪花中的一點呢。

沿着青石塊鋪成的便道上行，二十多度的氣溫讓我忘記了初冬的寒冷，滿目的柿子紅葉隨風飄散。手搖柿樹，落葉翻飛，讓我想起了張藝謀導演《英雄》中如月與飛雪決鬥中唯美的鏡頭。左手是十八盤，道路曲曲折折，數百級臺階蜿蜒而上長達2000多米，路兩旁紅葉翻滾、綠葉飄飄，風景煞是喜人。右手是昔日科考路，沿路奇絕險峻，山石堆積，參差無序。在女友的建議下，我們選擇了難行的右路。攀爬在石縫中間，觸摸着已悠悠數億年之久冰冷的石塊，看着狼牙錯綜交織如網的巨石，心中毛骨悚然。巨石懸空，如劍倒立，細微處好似鍼芒相接，甚是擔心。每行至此處，便惶惶然仰望不敢前行。想象着數千年前，巨石崩塌、熔岩橫流、硫火蔓延、濁雲遮空的場面甚是壯觀，碎石由天而降砸開數噸重的巨石，條條裂縫延續着昔日的自然的偉力。巨石壘而成形，營造出各種奇異的`造型，母子情深暗含着當年地震時母親爲了呵護孩子，毅然決然地用雙肩挺起希望正如汶川大地震中那位至純至真至愛的母親。雙魚跪拜乃雙魚爲太乙真人的功德所感化，默默地注視着已化而爲仙的太乙真人的石像，靜默地雙膝跪地，採藥老翁、鉅艦起航、揚帆直追等造型無不惟妙惟肖，彰顯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山路難行，山崩石路更難行走。走不多遠，我們便氣喘噓噓，汗流如注。背靠青石，看着山下的遊客悠閒地搖着一顆不知名的樹，豆狀的顆粒如雨落下。近前，方知那是名爲軟棗的藥材亦可食用。藥名爲君遷子，有清熱，止咳之療效。據《本草拾遺》介紹主止渴，去煩熱，令人潤澤。《海藥本草》：主消渴，煩熱，鎮心。其狀如豆，成熟爲墨綠色，子分四瓣，團團相擁，食之甘甜爲上佳食品。我從枯草敗葉中撿食了兩三粒，顆顆軟香、輕甜，透着蜜樣的滋味。女友雙手伏地，奔騰在嶙峋怪石中，可愛地露着精緻的小腦瓜呼喚着我向前。我在亂石堆積的石林裏穿行，如行在密佈黑色礁石的海上，黑雲撲空、巨浪滔天，腳下的路露出猙獰的面目好像隨時要吞噬掉我這個異鄉來的旅行者。過了劍石，看路標有名夏之春的風景點。沿着扭扭捏捏的山路蜿蜒下行，走到谷之至深處，沿路的裂石冰冷如鐵，陣陣寒氣侵入心脾。穿洞而行，狹小的天窗撒下一道道光劍翻卷着塵埃飛舞，筆立的石梯使我望而生怯。在這初冬季節，山之深處的秋意顯得異常明顯，路被霧氣打溼，消散的霧溶化在石的縫隙間，溶化在累累紅葉中，溶化在旅人空寂的喊聲裏。風洞、冰洞是翠華山上最有名的景點，盛夏季節，堅冰低垂，人行其間，風穿耳畔，冷的牙齒得瑟打顫。山路十八彎，沿着風洞、冰洞穿行，艱險處一人側身尚難行走。兩側被塗成白色鐘乳石狀，人工的改造使它失去了原始的風味顯得不倫不類。繞山穿行，不知經過幾個時辰，眼前豁然一亮呈現出一副農家田園的本色。地震而形成的堰塞湖一覽無餘，因懸于山巔被當地人稱爲天池，可惜我們來的時候正趕上放水，無法看到碧水映天，巨峯倒立的壯觀景象。獨立岸邊，望着這一池秋水，紅葉滿地，使我心中浮想聯翩。

巨大的岩石上書寫着王維的《終南山》，遠遠望去，山巔的昇仙臺透着太乙真人的道骨仙風。從玉安峯上鳥瞰，奇峯林立、亂石排空，彰顯着翠華石海的崩裂奇觀。柿果飄香、秋蟬低唱，盡顯翠華美麗動人的風情。天池宛如翠華姑娘的明眸，閃動着她多情的風采和忠貞不渝的愛情。每年5月28日到6月2日，山民則蜂擁而來，同祭翠華姑娘，展望美好未來。

沿着立志臺階下山，路兩旁的老者在販賣山中特有的麻皮核桃和火紅的柿子。柿子入嘴，香甜鬆軟如食米糕。老者介紹，麻皮核桃爲翠華山中的特產，能降壓活血，滋陰補陽。聽着老者的侃侃而談，回望俊奇、秀美的翠華山，掬一抹清泉入口，看着漫山飄飛的翠紅。隨手拾起一片細小的紅葉，血紅的葉脈清晰可見，映照着翠華山千年萬載的滄桑和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