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同情爲尊嚴讓路的散文

一襲粗布花衣，一頭幹練的短髮，略胖的身材，如湖水般明澈的眼睛，一如陽光般燦爛的笑靨。二十多年前的秋天，我邂逅了她，一個特殊的女孩。

進入高中的各種不適應，讓我無精打采地行走在塵土飛揚的路上，秋老虎繼續發展盛夏留給他的餘威，空氣裏依然瀰漫着讓人焦躁的氣息。我踢着路邊的石子，百無聊賴。突然發現行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後，我本能地一回頭，發現身後是一個一米二左右的女孩，看起來卻跟我們同歲。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侏儒？我不知道從哪兒涌出來的優越感，竟讓我的同情心氾濫。我故意放慢腳步，用身子儘量擋住行人的目光，她卻大踏步走着：“嗨，同學，你好！走那麼慢幹嘛？也是住XX街吧？我們同路。”然後說起校園裏的新鮮事，時不時地發出爽朗的笑聲，她這一挑起話頭，倒使我的心變得寧靜起來。

我原以爲一定是她的父母爲了讓女兒不至於在家寂寞，才把她送到校園的，甚至以爲她會堅持不了三年，誰知三年來她竟然風雨無阻，晚自習也不隨便缺課。我雖然知道她很陽光，但還是很好奇，上課時她的課桌椅，她是怎麼夠得着，於是悄悄打聽過她們班的同學，她們說她的椅子下墊着一塊磚頭，每天都是她自己很輕鬆地躍上座位，就連每次例行的換座位，都不曾求老師照顧過。我們常常自以爲是地發表同情，而她卻用行動詮釋了自尊。

後來聽說她也考上了大專院校。那時通訊不發達，從此沒了她的消息。多年後的今天，我在看央視的《向幸福出發》時，看到有一期的嘉賓，用手“走”路，還常參加跑步運動，上臺時主持人問要不要幫忙時，她滿臉笑容地說不用，她自己來，而且動作相當靈巧，這純淨的笑臉讓我感覺似曾相識，不禁想起以前的那位校友，如今過得還好嗎？又莫名的擔心起她來，畢業後是否會遇到求職的困擾？會不會有個幸福的.小家？能不能抗拒世俗的目光，和當年一樣？在一次同學小聚時，也曾有人問起她。雖然是表示關心，但我總覺得摻進了一絲同情的味道。

後來輾轉得知她自考了本科學歷，在家鄉開辦了一家很有影響力的高考補習班，並親自參與授課。聽別人說生源很好，孩子們都受到老師的感染，補習的路上充滿堅定。頓時我們所有人的擔心都化爲烏有，一顆強大的心哪裏需要去接納同情？讓同情從此爲尊嚴讓路！她是有缺陷，但起碼健康，有手有腳，比起那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懶漢來說，他們更是精神的侏儒，原諒我再次提起這個不敬的詞語。最近有個很火的小短片《我的鞋子》讓我們知道，你因爲鞋子破而哭泣時，卻不知道還有人根本就不能行走。所以我不禁審視自己的內心，爲何總是那麼不平靜，覺得命運對我非常不公平，再看看這個老同學，人家幹起了我敢想卻不敢嘗試的事業，不像我守着所謂的鐵飯碗沒有闖勁，缺乏熱情，遇到挫折還常常自怨自艾。當你還在揣着自己的優越感躑躅的時候，別人已經走在了成功與幸福的路上。

盛夏的焦陽，趁早曬死絕望，多年前的那張笑臉，彷彿又清晰地呈現在我眼前，照亮我晦暗的心房，“最窮無非要飯，不死總會出頭”，什麼時候，我也能如她，收集一大把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