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秋風起抒情散文

家鄉的秋夜是一幅雅緻的水墨畫。明月高懸，風輕雲淡。無邊的稻浪涌動着繽紛的遐想，明晃晃的鄉路像一條飄動的銀色緞帶。坐在門前碌碡上的二叔，叼着那杆烏黑油亮的菸斗，望着遍野成熟的莊稼，目光深情而迷醉。

這個季節，原本是二叔人生最精彩的時刻。他整天樂呵呵地笑着，幸福和滿足寫滿臉上那道道溝壑。他牽着老夥伴，這是一頭跟了他多年的水牛。多少個秋收之夜，他和它相依相伴，整夜在打穀場上勞作。它拖着碌碡碾過厚實的稻穗，他舉着牛鞭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靜謐的秋夜裏，他高亢的牛號子常驚飛棲息在枝頭的鳥兒。半夜時分，鋪滿打穀場的稻子已碾過一遍。該是翻場的時候了，他對着村子高喊：“翻—場—囉！”隨着幾聲狗叫，村裏各家的窗戶上透出了燈光，鄉親們穿上衣服，拿着小釵、翻耙等工具來到了打穀場上。然後一字兒排開，把下面未碾壓到的稻穗翻到上面。二叔把牛牽到河邊喝水補充草料，隨後又來到打穀場上開始碾第二遍。待到啓明星從東方升起的時候，二叔才結束一夜的勞作。他把牛放到河灘上吃草，然後自己倒在草垛旁呼呼大睡。

太陽升起來了。二叔走到河邊掬起一捧水洗臉，然後端起家人送來的玉米糝粥“呼啦啦”一陣猛喝，抹下嘴又牽着牛下田了。秋收後的田野上，整齊筆直的稻茬把田野劃成了一張偌大的`五線譜，二叔扶着犁鏵順着直線走去，翻卷的犁浪如一排美麗的浪花。他高舉牛鞭，在空中甩出一串清脆的響鞭。隨着響鞭的前奏，二叔唱起了牛號子：“號子一喊震天響，家家戶戶秋收忙。金山銀山堆滿場，男女老少喜洋洋......”

恍若夢裏,今天這一切已悄悄地離二叔遠去，那轟嗚的拖拉機和聯合收割機給二叔帶來了驚喜，也給他這個名聲響噹噹的“牛把式”畫上了句號。

今夜秋風起，輕輕吹動着二叔如雪的銀髮。他那蒼老的身影似村前那棵苦楝樹，默默守望着這片融入生命的土地。